纪廷觉得,有时学习这种东西也是要顺其自然的,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必须成绩优异才能得到幸福,甚至很多人看得比天还重的高考也未必是一个学生唯一的出路。像止怡一样,她成绩从来就不是很好,高考也未必考上好的大学,但这都不影响她与世无争的快乐。他喜欢看止怡专注地看着金鱼时的样子,表情安详而温柔,明明是受命来辅导她功课的,可他往往不忍心让她强打精神听那些枯燥的解题步骤,宁愿跟她一起沉浸在鱼的那个无声世界里。几颗鱼食投下去,漂在水面,慢慢地晕开来,间或会有鱼蹿起,神速地张嘴吞下,然后继续悠游,只余水心微荡的涟漪。止怡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随着她的呼吸,也在无声地摇曳,纪廷的心中也如同鱼儿游荡过的水面,缓缓涟漪。在发丝的阴影里,她的面容也有着柔美姣好轮廓,从他的角度,对着光线,有时还可以看到她剔透的皮肤上附着的细细的绒毛,要是这么专注地看着她,一直那么看着,纪廷会想,谁说她跟她一点也不像。
自从惹得顾维桢大发雷霆那一次后,止安除了暑假,没事也很少回家,加上高三学习也比较紧张,她经常很久都不在家里露面一次。纪廷印象中,最长的一次是他三个月零十一天都没有见到过她。
其实顾维桢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那天指着她鼻子说让她别回来的话也是气头上的话而已,他只是恼怒止安打死不认错的态度。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止安跟艺术系的那个老教授刚闹翻不久,她的一幅正被老教授打算扔进垃圾桶的涂鸦被艺术系刚聘进来的年轻硕导一眼看中,居然觉得有点意思,又听说作者原来是经贸系顾主任的千金,更加大感兴趣,于是主动找到顾维桢,要求看一下她的其他作品。
这个颇有“慧眼”的年轻硕导就是谢斯年,国内近几年在油画界新锐一派的领头人物。这次g大重金将他从厦门聘请过来,无非是希望借此壮大g大艺术系的声誉。谢静年不过三十出头,风华正茂,几组作品数次在国内外获专业大奖,颇受业内人士追捧。不过他为人跟大多数有成就的艺术家一样放荡不羁,顾维桢也耳闻过他私生活的糜烂,因此虽然这样的行家表示对止安的赞赏,但他对是否把女儿引荐给谢斯年还是心存犹豫的。最后还是汪帆说了句,“你的女儿就算不跟着谢斯年学艺,只怕也循规蹈矩不到哪里去,与其放任她在学校那边为所欲为,不如看看她的意思,就算人家肯收下她,她那个脾气也未必能好好地学下去。”
于是顾维桢在止安高二的暑假正式将她带到了谢斯年的面前,谁知谢斯年跟止安一见之下,竟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两个同样狷狂的人臭味相投,越谈越投机,从此止安就正式跟谢斯年学画。顾维桢也想过要付给谢斯年课酬,谁知碰了一鼻子灰,谢斯年只说自己从不缺那点钱,教止安也纯粹是出于个人喜欢,他跟止安并不师徒相称,人前人后都直呼姓名。
止安师从谢斯年之后,有了最好的老师的专业指导,技法自然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谢斯年果然对她异常喜爱,不但将所学倾囊相授,人前人后常说他现在带着的几个研究生都不如止安的灵气,还把止安称做他的“卡蜜尔”。
大家都以为,按照止安对画画的情有独钟,她必定会选择成为艺术生参加高考的专业考试,没想到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跟止怡一起参加了当年的普通高考。止怡问过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把这个当成自己未来的职业,止安只是半真半假地说,大多数画家都是死后才作品大卖,她受不了生前的潦倒。
七月初的傍晚,纪廷从刘季林的家里走回学校,他想起之前答应过止怡,高考结束后要为她参谋一下填志愿的方向,于是在回家之前,先绕到了顾家。
这个时候止怡跟顾伯伯夫妇一般都是在家的,可是纪廷在他们家门前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回音,正纳闷着准备折返回家,才听到门里的动静。门开后,止安带着一身松节油的气息站在门口。
她扶着门,微微侧着头打量他。
“止安?”纪廷有些意外,“哦,我找止怡,她在家吗?”
“她出去了。”止安说道。
“那……”
她打断他,“你问我爸妈是吧,他们跟止怡一起出去的,刚去没有多久,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所以你也不用等他们。”
“哦,这样呀。”纪廷点头,发现止安在用那种“还有什么事就快说”的眼神看着他,不由有些尴尬。
他本来是要对她说,“那好,我明天再来。”可是说出口却成了,“你是不是在画画,介意我看看吗?”
止安的手从门上放了下来,勾了勾嘴角,“当然介意。”如愿地看到他稍显无奈的表情,她才笑了一声,“进来吧,不过没有什么好看的。”
纪廷随她进了书房,画架上是一幅看上去完成得差不多的油画,止安没有过多的招呼他,专心在画布上润色。纪廷在她身后静静看了一会,画面的色调偏暗,看得出有广袤的海面和一只在半空中盘旋的大鸟,海水相当平静无澜,但天空中乌云阴沉,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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