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感到姑父真是个大孩子,很贪玩也很好玩。
看妇科的结果上,鲁璇儿没有病。
姑姑愤怒地说:“我去找上官家算帐去!明明她家的儿子是匹没生的骡子,却来磨难我们璇儿!”
但大姑姑走到大门口就折了回来。
十几天后的一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姑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用姑父的锡酒壶燎开一壶酒。姑侄二人对面而坐。姑姑拿出两个绿皮酒盅子,放一个在璇儿面前,自己面前也放了一个。蜡烛摇曳的光芒把姑姑的影子投到后边的墙上。姑姑往酒盅子里倒酒时,璇儿看到她的手在哆嗦。
“姑姑,为什么要喝酒呢?”璇儿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大事,忐忑不安地问。
姑姑说:“没什么事,下雨天,烦闷,咱娘两个聊会天儿。”
姑姑端起酒杯,说:“来呀,孩子。”
璇儿也端起酒杯,胆怯地望着姑姑。她看到姑姑的酒杯将自己的酒杯撞得颤抖了一下。
姑姑仰脖把杯中酒灌下去。
璇儿也把杯中酒灌下去。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姑姑问。
璇儿悲苦地摇了摇头。
姑姑又给她自己的杯子和璇儿的杯子倒上了酒。
“孩子,”姑姑说,“咱们认命吧。上官家的儿子不中用,已经对不起咱们了。记住,是她家欠了咱们的情,不是咱欠了她家的。孩子,这世界上,好多堂堂皇皇的事,都是在黑灯瞎火里干出来的。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璇儿困惑地摇摇头,两杯酒落肚,她的头已经晕眩了。
就在这天夜里,于大巴掌上了璇儿的炕。
等到早晨醒来时,璇儿感到头痛欲裂。她听到耳边有人响亮地打着呼噜。她困难地睁开眼,看到姑夫赤身luǒ_tǐ卧在自己身旁。他的一只熊掌样的大手,捂在自己的一只乳防上。她大叫了一声,拉过被单遮住身体,呜呜地哭起来。于大巴掌醒来,像闯了大祸的小孩子,抱着衣服跳下炕,结结巴巴地说:“是你姑姑……逼我来的……”
转过年来春天,清明节刚过,上官家的儿媳妇鲁璇儿,生了一个黑眼睛的、瘦瘦的女孩。上官吕氏跪在菩萨瓷像前磕了三个头。她欣慰地说:“谢天谢地,总算开了腚了。求菩萨保佑,明年送我家个孙子吧。”
她慷慨地煮了一碗荷包蛋,端到儿媳面前,说:“吃吧。”
上官鲁氏感激地望着婆婆的大脸,鼻子一酸,眼泪滚了下来。
婆婆看了看那卧在破布里的女婴,说:“就叫她来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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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二姐上官招弟,也是于大巴掌的种子。
连续生了两个女孩,上官吕氏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母亲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真理:女人,不出嫁不行,出了嫁不生孩子不行,光生女孩也不行。要想在家庭中取得地位,必须生儿子。
母亲的第三个孩子,是在芦苇荡里怀上的。
那是招弟满月后不久的一个中午,母亲遵照上官吕氏的指示,去村子西南方向的苇塘边捞小螺蛳喂鸭。那年春天,来了一个赊小鸭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外乡人,肩膀上披着蓝布,脚穿一双麻鞋,挑着两笼杏黄色的毛绒绒的小鸭。他把鸭笼放在教堂门前的大街上,悠扬地吆喝着:赊小鸭喽——赊小鸭——。往年春天,有赊小鸡的,有赊小鹅的,从来没来过赊小鸭的。人们都围着那人的鸭笼,看那些粉红嘴巴、黄绒球般的可爱小东西儿。它们呷呷地叫着,透明的小掌片儿,笨拙地移动着。赊吧,赊吧,春天赊鸭,秋天收钱,出了公鸭不要钱。这是北京鸭,下蛋勤,当年下蛋,一天下一个,只要能喂上螺蛳小蛤什么的,一天能下两个蛋,早晨下一个,晚上下一个。上官吕氏率先赊了十只鸭,有人开了头,大家便一齐赊,两笼鸭,一会儿就赊光了。
赊鸭的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当天夜里,福生堂的大儿子司马亭就被土匪绑了票,花了数千大洋才赎回来。人们传说,那个赊小鸭的,是土匪的眼线,他借赊小鸭做掩护,探明了福生堂的底细。
但这鸭的确是好鸭,只养了五个月,便长得像小船一样。上官吕氏爱鸭如命,天天让儿媳去捞螺蛳,盼望着它们一天生俩鸭蛋呢。
母亲提着一只瓦罐,拿着一把绑在长杆上的铁笊篱,往婆婆指示的方向走。近村的水沟、池溏里的螺蛳,已被养鸭人家捞光了。婆婆头天去蓼兰赶集时,路过大苇塘,看到塘边浅水里螺蛳很多。
一群群的绿毛野鸭,在苇塘里游动着。它们扁平的嘴巴像铲子一样,把婆婆看到过的那些螺蛳全部吃光了。母亲感到很失望,后悔来晚了一步。她很担忧,知道回家后这顿臭骂是脱不了的。她沿着苇塘边泥泞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前走,巴望着能找到一块没被野鸭糟蹋过的水面,找到螺蛳,完成婆婆交给的任务。她感到shuāng_rǔ发胀,想起了扔在家里的两个女孩。来弟刚刚会走,招弟还不到两个月。婆婆把她那十只鸭子看得比这两个女孩还重。孩子哭成泪人儿,也别指望她能抱一抱。上官寿喜,很难说他是个人,他在外窝囊得像鼻涕一样,在他娘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可是对待老婆,却凶狠得要命。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两个孩子。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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