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说道:“‘小损当大益,初贫后富,必然理也’。朱公是个刚毅有决断的人啊!”小损大益,换而言之就是风险投资,这样的道理人皆知之,但又有几人能下决心倾尽家产去帮助一个郡人,以求得到更大的收获呢?朱俊就能下这个决心,而且他还成功了。
“刚”的人,荀贞见过不少。早在西乡时,他就见识了秦干的刚强,到郡府,又见识了钟繇的刚直,阴修离任后,他又见识了文太守的刚愎,现在又将要再见识一下朱俊的刚毅。他心道:“朱俊刚毅,也不知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朱俊、皇甫嵩一来,他这个郡兵曹掾就得配合他们作战,如果朱俊不好说话,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朱俊来了,解了他的左右为难,这很好,但要是这个人不好交道,又不太好。
胡思乱想中,到了县外。
离开阳翟半个月了,虽只半个月,恍若许久。在这半个月里,他做下了几件大事,克复两县、渡河诱敌,并把自己的人马扩充到了三千人。此次回来,他远望城墙旧貌,回忆半个多月前在这里艰难地抗击波才,再忆及南下的犯险,感慨良多。现在朝廷大军来了,终於走出了这段艰苦的日子。
此时已是傍晚,田中劳作的百姓荷锄而归,路遇荀贞,奔走相告,沿路百姓越聚越多。他克复两县、渡河诱敌的事儿已经传开,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把这两件事儿传得神乎其神。阳翟是郡治所在,县人的消息更为灵通,早就闻知。若说荀贞当初解阳翟围时还只是初显军事才干,那么现在他已是带有传奇色彩的本郡英雄了。英雄归来,怎能不夹道欢迎呢?
荀贞下马,牵马步行,向百姓们微笑示意。
戏志才也下了马,跟在他的身后,轻声笑问道:“贞之,十几天前你诱敌归来,入襄城时,襄城百姓夹道迎之,今归阳翟,阳翟百姓又夹道迎之,感觉如何?”荀贞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过了护城河,快到城下,荀贞注意到人群中站了四个黑衣带剑的人,不似寻常百姓。
左侧之人容貌不凡,右侧之人健硕孔武,又一人虽立在此两人后也可看出是个罗圈腿,必是个马上的良将,而这三人前边又有一人,年约三十,头裹赤罽帻,颔下短须,一边用手轻轻地抚弄胡须,一边在饶有兴致地看他。
荀贞心道:“此人是谁?”
另外三人且也罢了,这头裹赤罽帻之人腰上佩着黑绶铜印,虽然品级不高,定是个吏员无疑。郡府中百石以上的吏员荀贞都认识,却不认得此人。他想道:“是了,朱俊统军来援我郡,随从的将校吏员必然不少,此人应是其中之一了。”
他不愿在朝廷来的军官面前失礼,当即拿出一贯的谦慎有礼,牵马来到这几人面前,把缰绳交给程偃,拱手施礼,说道:“在下荀贞,诸君容貌不凡,带剑佩印,不似我郡中人,想来定是朱公帐下的英俊了?”
头裹赤罽帻的这人大概没想到荀贞会过来打招呼,抚弄胡须的手顿了一下,收手还礼说道:“原来足下便是荀君!”这人不是北人,话中带着吴、扬一带的口音,听起来有点费力,可能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很快改用通话,接着说道,“在下孙坚,朱公麾下佐军司马。”
“……,可是吴郡富春的孙文台么?”
“咦?荀君知道在下么?”
“君年十七计斩海贼,熹平元年大破许昌、许韶,威名远播,在下闻名久矣!”也亏得穿越以来,荀贞修身养气,养出了深沉的城府,这才在听了此人自报家门后没有大惊失色,而仅仅是呆了一呆便即面色如常。
孙坚哈哈笑道:“没想到足下也听过在下的贱名。杀海贼,破许昌父子,不过小事耳,如何能与足下相比!自入颍川,坚几乎每日都会听到足下之名。守阳翟、复两县、渡河诱敌,不愧乳虎大号!坚往日那点些许微功,与足下相比不值一提,甘拜下风。”
虽是与荀贞初次见面,孙坚并不拘束,言谈颇是爽快。
“足下太过谦虚了。”荀贞转目侍立在他身后的那三个人,心道,“这几人不知又是谁?我看这几人对孙坚甚是恭谨,像是他的部众,待我问上一问。”问道,“请问足下,不知这几位豪杰又是谁人?”
“噢,这是祖茂,这是韩当,这是程普。”
祖茂即魁梧孔武的那人,程普即相貌不凡的那人,韩当即罗圈腿的那人。随着孙坚的介绍,这三人分向荀贞行礼。听他三人口音,祖茂应也是吴郡人。程普、韩当却是辽西口音。荀贞暗自惊奇,心说:“程普、韩当之名,我前世亦有闻之,知他两人是孙坚部下的猛将,却怎么是辽西口音?孙坚是吴郡人,他两人是辽西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心有疑惑,然与孙坚初次相见,不好询问,当下一一微笑还礼。
他还礼的这个举动一下就博得了韩当等人的好感。
韩当三人中也就程普做过州郡吏,其他两人都是武夫而已,没入过仕,虽是孙坚的亲近人,但也就是许仲、江禽这一类的角色。荀贞以荀家子弟、郡兵曹掾的身份却不倨傲,给他们还礼,这是他们从未受过的礼遇。
孙坚把荀贞的举动看在眼里,暗自称奇,心道:“我闻颍川人言,说此人虽荀家子弟,素来谦虚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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