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
他的太阳穴还钝钝地发着胀,睡眠不足加上早饭刚过大脑缺氧,思维也不够清明,以往一遍遍说服自己的理由和顾虑现在统统变作杂乱无章的背景板,只有早晨做下的那个决定清晰又醒目。
更主动一点,更大胆一点,更接近一点。
“啪!”笔被丢在了桌子上。
祁真出了书房,换好衣服,出门去乘地铁。
樊以声工作的出版社距离祁真家只有三站路,闹中取静地隐蔽在与一座地标性商场相连的写字楼里。虽然地铁往返只要二十分钟,这么些年下来祁真去出版社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平时稿费发放,他都选择直接让对方打进卡里,样书样刊也是让出版社寄送,有和编辑面谈需要时,也多是约在茶座之类的地方见面,像现在这样突发奇想跑去出版社,以前更是没有过。
祁真还记得樊以声他们出版社的楼层,出电梯时恰好有人用门禁卡刷开了出版社的玻璃门,祁真跟在那人后面进去,没走几步就被熟人叫住。
“祁老师?”叫住他的是做了那套获奖绘本的编辑。
祁真一应声,就见她露出了催稿专用的笑脸来:“什么情况啊?祁老师你来我们社居然不告诉我?上次电话里说的新绘本选题祁老师你可还没给我答复呢。”
祁真被她笑得头皮发麻,没敢说自己忘了新选题的事。
编辑姑娘笑得一脸和善:“既然祁老师你都大驾光临了,不如到我们编辑部去好好聊聊?”
“呃,不了,下次吧。”祁真赶忙推了,“我找樊以声有事。”
“期刊部的小樊?”编辑姑娘乐了,“期刊部在楼下那层,这层是图书的,祁老师你太久没来忘了吧?”
她这么一说,祁真想起来了:他之前好像就没去过期刊那层。
编辑姑娘晃晃挂在脖子上的门禁卡,说:“我带你下去吧。”
祁真没有推辞,道了声谢便跟着她下到楼下的期刊部。
“小樊他们办公室在左手边那间最大的。”
编辑姑娘指了路,又从祁真嘴里逼出了“下次”详谈的具体时间,满意地回了自己的楼层。祁真一个人进了她说的那间大办公室,刚想找人问樊以声的座位,就听背后一声:“祁真?”
祁真回头,身后的果然是樊以声。
他应该是刚碰过打印机,两只手上都是碳粉。看到祁真出现在这里,樊以声的意外一目了然。“你是来找我的?”他脱口问了一句,顿了一顿,又自己否定了,“你是来找低幼编辑室杨老师的吧?她在楼上。”
祁真摇头:“不是,我来找你的。”
樊以声轻轻“咦”了一声,表情也变得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来找樊以声的理由在地铁上祁真就想好了,现在被问起,回答得十分流畅,“以前的几本样刊我好像弄丢了,刚才想找没找到,所以来找你再拿几本。”
樊以声没有起疑,直接领他到自己的格子间坐下:“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手,回来就帮你找。”安置好祁真,樊以声扭头喊了某个同事的名字:“打印机的碳盒我换好了,现在能打了!”
“好!”对方欢欣鼓舞地喊了回来。
大办公室的氛围很轻松,樊以声的格子间里摆着不少私人物品,祁真正感觉有趣,就听樊以声说:“我去洗手了。”
“等等。”祁真叫住他。
樊以声今天穿了白色的长袖衬衫,右手的袖子没挽好,手一低就往下滑,因为怕碰到手上的碳粉,右手一直抬着。
“这样洗手袖子会弄湿”——祁真想解释,但刚对上樊以声的目光就忘了词。他掩饰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把樊以声的袖子挽到了肘部。
樊以声愣一下,然后微笑起来:“谢谢。”
“不客气”——这句也没能说出口。祁真听到自己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嗯”,配合上因为怕暴露情绪而转开头的动作,高冷得不忍细思。
主动接近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大脑中预演过的行动执行起来也完全走了样。祁真盯着办公桌上的小书架,不敢去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在樊以声看来会是如何。
明明刚注意到樊以声的袖口时他就在盘算该怎样微笑、该怎样自然地提出帮忙……
祁真叹了口气:越想心越塞。
办公室里安静又不安静,键盘声、间或的交谈声,还有外面打印室传来的机器声混在一起,祁真没有刻意去听,但一些关键词还是飘进了耳中。期刊编辑部正处在发稿期,办公室里的文编美编们都在忙着自己负责的刊物。祁真在樊以声桌上发现了一叠a3尺寸的打印稿,他随手翻了一下:就是约他画稿的那本。
祁真翻看过以前的样刊,对杂志的栏目也有数,桌上这叠打印稿栏目已经都齐了,上面用红笔校对了文字,一旁还放着一张出版社的期刊三审单。按照樊以声以前介绍过的期刊出版流程,排版校对完成、进入三审阶段,杂志距离下印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
这些程序作为聊天话题其实有些枯燥,但因为是樊以声说的,祁真就记到了现在——而且,一点儿也没记错。
樊以声洗完手回来,祁真问了一句发稿进度,果然是刚完成初审,马上要进二审。
这个阶段,文编已经没什么活要干了——这也是樊以声说过的。
祁真明知故问:“我突然过来找你,打搅到你发稿了吧?”
“没有啊。”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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