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轻笑道:“一点皮外伤而已。”
阿瑟轻轻点头,转而看向谢宁双。谢宁双松开手,把蛇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谢了。”
阿瑟紧抿嘴唇,许久点头,却没有吭声。
赵五挑眉问道:“你怎麽没有逃跑?”
阿瑟支支吾吾地不说话,良久,方才答道:“我怕你们出事……”
赵五问道:“马车在哪里?”
阿瑟连忙道:“就在前方不远,我把马系在树上了。”
看著那条毒蛇迅速从三人眼前蹿过,阿瑟抬眼看向赵五,轻声说道:“一点雕虫小技而已,我只会这些……”
话刚说完,赵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从肩膀到手腕,一路飞快地摸过去,然後就松开了手。
阿瑟脸上一怔,下意识地握住手臂,诧异地看向赵五。
赵五笑道:“你的根骨极佳,若是好好练武,将来必能成长。”
闻言,阿瑟不禁脸色微变,不料,赵五淡淡地笑了起来,又道:“不过,以你现在的年纪为时已晚,若能早几年开始用心练,再加上名师指导,恐怕假以时日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阿瑟大惊,目光呆滞地看向赵五,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赵五温柔地笑了,轻轻抚过她的头发,柔声道:“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你不是说自己无心练武,只想要守住岛上的平淡生活,好好当一个海女。”
这时,阿瑟渐渐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赵五,目光从他的眉眼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右肩的伤口。
“大哥哥,你赶紧止血,这里好浓一股血腥味。”
刹那间,树林里刮起一阵大风,连粗壮的树枝都迎风颤动,何况那些轻飘飘的枫叶。落叶缓缓飘零,却盖不住地上的血。周围皆是一片赤红,鲜血沾染在枫叶上面,枫叶又将尸体掩住。从远处望过来,犹如一片血海,腥甜的鲜血令人刺鼻。
待到伤口止住血,谢宁双轻轻为赵五穿好衣服,然後搀扶他站起身。两人没走几步,却见阿瑟仍然蹲在原地,赵五不禁轻唤道:“阿瑟,该走了。”
阿瑟没有回答,一边站起身,一边扫过五具尸体,然後,神情呆滞地看向赵五。赵五朝阿瑟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自己,轻笑道:“见血都害怕,如何行走江湖。”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谢宁双能听见。
阿瑟跟在两人後面,始终隔了一步的距离,她看了一会儿谢宁双,又看了一会儿赵五。脸上的神情像是懊悔,又像是不知所措,良久,终是化成一声轻叹。
☆、谁饮春色醉之四09
马车继续往前赶路,一路上,谢宁双驾车,赵五和阿瑟在车里歇息。见阿瑟面无表情地看著沿途风景,赵五不禁逗她:“怎麽不说话,吓著了?”
阿瑟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转过头,凝视赵五许久,终是不答。
翌日,进城以後,谢宁双正要驾车往码头走,阿瑟忽然问道:“今日初几?”
赵五答道:“初十。”
阿瑟没有抬眼,淡淡道:“蓬莱岛每月只有两次货船,初一已过,离十五还有五天。”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她,说道:“无妨,我们暂住几日。”
说罢,赵五不急於住店,而是吩咐谢宁双在城里兜一圈。宣城本就繁华,大清早就有小贩出来吆喝,这会儿已经中午,街上的人更不会少。赵五对每一条街都如数家珍,虽然说的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但他从前不曾提及过去,令谢宁双都忍不住凑近来听,恨不得放下马车也坐进来。
待到赵五说起宣城的历史,阿瑟不禁转过头,好奇地看向赵五。
赵五道:“十多年前,夏军大举南下,长阳、灵州、桐城三地陆续被敌军大破城门,唯独驻守冀州的大将军誓死守住宣城,令敌方十万海师攻不上岸,直到京师的援军赶来,终是将夏军一举剿灭。”
这时,马车从一块大牌坊底下走过,赵五指向前方巨大的人像,说道:“这就是苏大将军的铜像,由冀州百姓的捐赠铸成。”
说到这里,赵五看向阿瑟,淡笑道:“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又久居蓬莱岛上,恐怕已经不知道这些故事了吧。”
阿瑟点头,问道:“那位将军现在还驻守冀州吗?”
赵五摇头,答道:“他十多年前就死在那场水仗……”
他停顿了一会儿,无奈地笑道:“即便是活著,功高盖主,名望甚高,当今圣上岂能容得了他。”
阿瑟脸上一怔,撩开帘子仔细打量起铜像,神情认真,不知在想什麽。
赵五见状,缓缓地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对方。
这时,阿瑟突然转过头,令赵五的手空空地落了下来。
“大哥哥,为什麽好人不长命?”
赵五笑而不答,沈默半晌,方才说道:“阿瑟,你记住,功高盖主就是错,江湖中亦是这个道理。若你想要不受拘束,那就得变成最强的人。”
见阿瑟一脸茫然的表情,赵五不禁轻笑,说道:“不过,人活在世,诸多无奈,即便站在顶峰,仍有上位者的寂寞。”
沿途路过一家客栈,赵五突然出声,吩咐谢宁双驾车停在店门口。而阿瑟仍然愣在马车上,想著赵五刚才的话,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宣城临海,风景极美,城里热闹,城外清幽。一连几日,赵五带著谢宁双和阿瑟在城里游玩,那两人都是孩子心性,看到好吃好玩的东西就停不下来,每日不在街上玩到太阳落山都不舍得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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