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秘书小姐的人生经验来看,一个不神经病的人突然犯病,多半就是找着下家了。
于是她悚然:她的人生希望就寄托在那个冤大头身上了!如果这位冤大头不接受谭总,前途无亮。
谭总加油。
谭宗明也不是一天到晚没事干。实际上他很忙。他为自己打造一个金融帝国,这个帝国的根系纵深蔓延,四散扩张。
有人请他去看一个现代艺术的展览。他对艺术两个字过敏,他觉得这世界总是有那么一帮莫名其妙的人发着癔症追逐夕阳。不去又不行,老总们之间也存在人情关系,特别是这一位,竭尽所能附庸风雅,能把杂志上辞藻堆砌的艺术评论给背下来。
所以谭宗明面对艺术馆一副简直是浪费颜料的画,百感交集。
据说这是立体画作,颜料涂得厚,跟地形图似的有高低起伏。他身边的老总发表着感性的意见,从这幅画的构图和拼色上大大夸了一顿。谭宗明以不变应万变,统统只回以标准微笑。
他无意间瞥到一个人影。
细细瘦瘦,穿着柔软宽松的浅色圆领衫,舒适自在地站在那里。他看上去很愉悦,欣赏着面前的作品。艺术馆通常对光线要求严格,要有人造光,也要有自然光。他身边是扇窗子,熹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光与影都爱他,交错的恍惚间让他像一座立在时光之外的雕像,精琢细镂,不厌其烦。
……艺术在这里。
谭宗明微微眯眼,他觉得自己也快迎着夕阳奔跑了。
赵启平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谭宗明。艺术馆人不多,谭宗明扔了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胖子,冲他走过去。他得承认,谭宗明是很有风度,腰背挺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小赵医生,很久不见。”
赵启平看他一眼,笑笑:“老谭总裁,不久前刚见。”
谭宗明正色:“把总裁去掉。”
赵启平表情恬静,不是在医院里庄严不可侵犯的样式。谭宗明也挺高兴:“你在欣赏这个……”这你妈是个啥?
一团揉皱的铁丝……
赵启平心情好,所以很宽容,没有刻薄谭宗明。谭宗明咳嗽一声:“……艺术品?”
赵启平走了两步,来到一幅画前面:“今天休息,就过来看看。”
谭宗明抬头看那幅画。
赵启平轻笑:“谭总看出什么来了?”
谭宗明看一眼他修长的脖子。医院里他总是端正地衬衣领带医师袍,原来圆领衫的风情也不错。
“赵医生这么问我,肯定不是想听我给你背那些杂志上云山雾罩的评论。”
赵启平点点头:“谭总很实在。”
谭宗明乐:“看不懂,就不多说。也算对创作者的尊重。”
赵启平举起手,向谭宗明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我喜欢的。”再伸出一根手指:“我不喜欢的。”
谭宗明眼睛跟着手指左右晃:“呃?”
赵启平晃一晃两根手指:“我对艺术作品看法。分成两类。”
谭宗明想起赵启平对着那团铁丝球时愉悦的表情:“这倒是……很对。”
原来你喜欢铁丝球?
赵启平被他逗乐:“那叫‘回忆’。一团乱麻,却四处延伸,永不停止地奔逸。我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儿。”
谭宗明宽容又无奈地笑:“我又不是真笨蛋。大概有些‘艺术’的意思是,风不动幡不动,却让我们心动。”
赵启平没多想:“嗯。”
谭宗明接着问:“你心动吗?”
赵启平反应过来,略略一仰下巴,动了一下嘴唇。
“你的心什么时候才会动呢?”
赵启平叹气:“今天欣赏不成了。”
他转身打算走,谭宗明道:“等会儿。我很喜欢一家茶室,能不能赏个脸?”
赵启平转动修长的脖子看他:“谭总,你……不要开玩笑。”
谭宗明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扬眉毛:“我像在开玩笑?”
赵启平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谭宗明。谭宗明背着窗,宽肩仿佛扛着阳光。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游戏方法。
他平静地看着谭宗明,看着看着,笑了。
“不赏。”
亮亮最近在看凌院长屯的动物世界。主要两大类:老虎,狮子。平板里讲老虎怎么捕食。穷追猛打,潜行伏击。然而野外的王者捕食也不是次次都能得手,平均捕个二十回才能成功三四次。
“哦呦。”亮亮说。
“不要总发出那种怪动静。你这个孩子。”李警官不满道。
“叔叔,老虎和老虎同种不同命。有的一击即中,有的死活逮不到。不公平。”
“啊,这个残酷的世界。”
二重赋格4
4小赵医生曰:我们院长虽然总是一脸苦大仇深,明显从小缺爱长大缺钙,但是遇事不怂敢于迎难顶上,还是个好院座。
这一天天气不错。难得的晴天,感觉空气都是透明的琉璃蓝。凌院长早上开各科室主任副主任的例会,李主任发言。凌院长从来不掩饰李主任是他得意爱徒的事实,并且李主任很可能就是今后的李副院长。韦主任算是个逍遥派,对职务没有很大野心,对工作脚踏实地,偶尔还能很恰当地耍个宝。赵副主任对韦主任印象最好,他认为实际上韦主任做人做得最聪明。
李主任韦主任是凌院长俩嫡系,赵启平给他俩起了个外号叫中央军。中央军·李,中央军·韦。骨科刘主任是老院长的人,业务还行,资历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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