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道终是躲不过,暗恨秦霄遥推他入火坑,却也不敢真的恨,只有在心底小小抱怨,还是张口含住了秦苍流塞进他嘴里的鞭子,放松身体,也放空思绪。
只是在秦苍流转身取工具的刹那,他还是有点怀念小时候偶尔会允许自己靠着他睡的二哥。那的确,是种无可抗拒的温暖。
三
两天转瞬即逝,蛇域使臣来访的正典谢颜不必参与,他既无官职在身也无深厚道行,只需夜宴充当一道风景。
入夜宫室却仍灯火通明,自有筵开玳瑁,褥设芙蓉的盛景。华烛锦罽,明珠光焰皇皇,柔和光晕下愈显添灯侍酒美人如玉,谈笑觥筹英姿勃发。
谢颜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自顾自浅酌。他也实在是被吓怕,四周向他投来的打量眼神自落座起便未停止过。当中有好奇,有垂涎,自然也有鄙夷。
酒是好酒,诗圣也曾赞过的重碧春。蜀酒味浓,却也俏丽。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浮在洁白酒滴下,是白里透红的那一抹娇俏风情。白日里隆重大礼,古传五谷祭酒也喝得厌了,正适宜这浅浅一尊,调笑间饮毕,既清口,也助胆放浪形骸。
谢颜虽无长鲸吞百川的本事,这却也醉不倒他。想醉不能醉,又染几分薄醉,眉间颦蹙,愁闷中自有风情。
引来他人觊觎,亦不自知。
蛇族舞姬踏月而来,是南朝白纻舞,长袖一舒,皎皎素腕下,自有质如轻云色如银。乐音分列四角,五名舞者按四时之歌并添一章夜白纻起舞。舞姿灵动俊逸,回身掩袖,旋身拂面,低鬟飞袖,无不精妙难言。端的是清歌流响绕凤梁。
末一曲舞者独歌祝酒,颊边飞红亦引得阵阵流连,蛇族女子腰肢曼妙,连秦苍流也叹息鹰族舞者着实欠缺些柔媚。
座中有人低笑,“好景色。”眼神却掠过开始犯困的谢颜,与秦霄遥别有深意地互谦一杯。
正是蛇王叶长庚。
身为一条蛇,他生得太正经了些。固然是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却有股书卷气。不像秦苍流那般笑意妖娆到令人心生怀疑,也不像秦霄遥常年板着脸,连与霜台公主私下见面也只是松散些许紧绷面孔,仍然一脸公事公办。
谢颜偷偷看他几眼,觉得不像坏人,但也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直觉。
对方却早已把他看了个遍,只老神在在应酬,享受他的紧张与无措。
舞毕,有蛇域司礼官唱礼。不同于正式国礼,这算是私下往来的薄礼,多有玩赏珍奇。
鹰族少女眷,送来诸多钗环也没人用,秦苍流看中几样,想着熔炼后或许可以派上别的用场。他任酒意划过喉咙,看着老实坐着的谢颜低笑一声。
重头戏却是几样香具,有古朴庄重的象首足鼎炉,也有极为精致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熏球,细细雕琢了香严童子闻香证道故事,宝光流溢间竟有庄严法相。
谢颜见猎心喜,自然激动,虽然只能看看而已,却也忍不住露出雀跃眼神。叶长庚仿佛看到他狐狸尾巴在身后猛摇的样子,不由得成竹在胸地上扬嘴角。
“劳蛇王费心了,这可教我们的聘礼如何拿得出手。”秦苍流半真半假叹息,叶长庚也不以为意,“霜台骄纵,远嫁异地,我多送她些嫁妆傍身也是应当。何况鹰域地大物博,自有旁人想不到的珍奇。”
他二人言笑晏晏,秦霄遥却微一皱眉,语气很是惋惜,“听说蛇王带来一味异香?可惜我族人生来尚武,民风剽烈,恐怕唐突了这雅事。”
叶长庚放下酒盏,摆摆手,“过谦了,我倒是听说鹰族近来香料生意做得大,眼下还正有一批在翻山越岭,运往蛇域。定是自有个中行家。”
他露出无懈可击微笑,秦霄遥眼见他起身靠近谢颜,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小香囊,眉头皱得更深。无事献殷勤,看这情形多半是意图在“盗”。
谢颜眼见叶长庚走近,有些醉意,匆匆忙起身行礼时身子都不稳,却被一双手扶起。谢颜只觉那是一双握象管书汉赋的文士的手,与传说中吞天食日的巨蟒沾不上半点干系。
“可知这是何物?”叶长庚将一袋香在他鼻端轻晃一下,谢颜阖起眼,那香气便将他整个人笼罩。
“是百合香。”睁开双眼谢颜不禁讶异,叶长庚面露微笑颔首嘉许,“确实是上百种珍贵香料融合的百合香,古法难寻,本王也只得这一味。”
谢颜还沉浸在那诸多芳草精魂之中,如坠蕊珠众香深处,一时未听出他话中之意。待叶长庚言笑吟吟收起香囊才反应过来,连忙顺势递上一句:“如陛下不嫌弃资质愚鲁,愿蒙指教。”
叶长庚将那只香囊放入他手中,本该持笔作文的手却自他袖口一路摸进深处,神情庄重而不失亲切,“那便请三殿下小叙一番。”
他摸到谢颜的手环,饶有兴趣沿着玉环边缘调情般抚弄谢颜的肌肤,如此攻势下也不得不答应,谢颜只有尽力诚恳地应了声:“不胜荣幸。”
秦霄遥捏紧手中酒杯,这方法的确下作,只是鹰族物产的确贫瘠,叶长庚送来无数贸易机会,换一只雪狐陪他几天,实在合情合理。
秦苍流正怀抱一位舞姬调笑,似乎对这边情形毫不关心。
——至于叶长庚,他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当然不会真有那个耐心讲解香料。身为蛇王烦心事也多,只是他既然已经有了个谦谦君子的好名声,自然更要端着点。然而虽然不好直说,色心还是人皆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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