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
“我终于供出了巴里的名字,复述了他在地铁站说过的话。‘这是勒索,’我告诉普利斯科特,‘巴里手上有一些照片’,但我没有细说是什么照片。普利斯科特问是不是关于卢瓦索先生的,我说是,他没有再问下去,一言不发地听着,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我在说一个他早就听厌了的故事。等我说完,他道谢,离开了客厅,锁上了门。”
“壁炉架旁边的墙上有个漂亮的挂钟,雕着两个吹号角的天使。我在客厅里绕圈,像只关在笼子里的老鼠,盯着指针看。半小时过去之后我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一小时后之后我敲了第二次,一个面无表情的警卫打开门,说普利斯科特先生正在开会,很快就会回来。”
“他始终没有回来。”
“整整六小时,天黑之后,那两个把我押到这里来的军情六处雇员打开了门,告诉我可以走了。我又被推进同一辆车里,他们把我送回了奥斯曼大道。我的提包和大衣都还在办公室里,但报社已经锁门了。我身上的零钱勉强够买一张巴士票,我设法在十一点前回到了圣多米尼克街,因为没有钥匙,不得不用力敲门。亚历克斯打开门,看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被抢劫了。”
“如果有可能,我十分想喝一杯白兰地,但家里早就没有任何和酒精沾边的东西了。我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把脸埋在掌心里。亚历克斯问我要不要茶,我说‘不了,到这里来,坐在我旁边’。”
“然后我把这几个月来的闹剧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讲到一半的时候亚历克斯握住了我的手,等我全部说完,他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步,说他一定要给巴里拍一封言辞激烈的电报,最好明天就坐渡轮回去,。我阻止了他,毕竟巴里手上还拿着照片。”
“‘他能用那几张照片干什么?寄给报社?我们可没有什么名声需要维护。’亚历克斯问。”
“我告诉他,报社可能不会理会这些鸡毛蒜皮,但万一巴里把照片寄给你父亲呢?”
“亚历克斯不说话了,回到沙发上,和我一起盯着对面的墙。过了好久,他问我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既然我已经讲清楚了巴里的卑鄙勾当,那些情报局来的混蛋们是不是应该明白我只是一头转运货物的无辜骡子。”
“我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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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看,真是没完没了。”普鲁登斯抱怨道,说的是雨,又下起来了,浇灭了最后一点闪烁不定的日光。石滩、海水和云层糊在一起,呈现出层层叠叠的蓝色和黑色。雨滴没有早上那么大,慢悠悠地,几乎可以形容为害羞地,飘落,粘在玻璃上,像一层融化的糖霜。
护工敲门进来,提醒记者探视时间只剩半小时,所有访客必须在晚上七点前离开。如果他有火车要赶的话,那最好现在就走,今天最后一班开往巴黎的火车很快就要离站了。
“这附近可没有旅店。”护工加了一句。
“阿尔贝,让这位年轻的绅士留下来吃晚饭。”普鲁登斯插嘴,他的法语听起来谨慎又清楚,每一个元音都十分规矩,“就当是让我高兴,好吗?我没有多少访客。而且他还没有尝过你美妙的梨子甜酒呢。”
“可是我们有规定,普鲁登斯先生。”
“就说访客有非常重要的公务,必须今天完成,而且他不愿意离开,你也没有什么办法。”普鲁登斯冲记者眨眨眼,“开往雷恩的车今晚应该还会有两班,就算里弗斯先生九点才走,也还是能赶上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普鲁登斯先生。晚餐七点半开始。”
“谢谢你,阿尔贝。”
护工走了,轻轻关上门。“我喜欢阿尔贝。”普鲁登斯告诉记者,“会酿酒,富有同情心,不像星期四值班的皮埃尔,一板一眼的。我们刚刚讲到哪里?我能看一眼你的笔记吗?1961年圣诞节,我一度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和亚历克斯安稳地在布鲁日过了圣诞和新年假期。冬天的布鲁日既萧索又亲切,就像是你在壁炉边打瞌睡时会梦到的地方。旅馆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一对从意大利来的老夫妇,他们英语法语都不会,而我们不认识半个意大利语单词,偶尔在餐厅碰到,只能互相点头微笑。我们的客房窗户对着运河码头,一排游船拴在那里,等待夏季的游客潮。比起我们的夏天,我更愿意回忆我们在布鲁日的冬天,雨夹雪永远不停,但炉火也始终不灭。那间漆成淡栗色的客房就是我们的秘密巢穴,在那里,拉上窗帘,我们又重新成为二十二岁的我们,成为孩子,成为没有名字的旅客。”
“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我们启程返回巴黎。”
巴里的名字是在二月初出现在报纸头版上的:《阴谋还是栽赃?莫顿于伦敦候审》。文章说尽管外交部公开抗议,但布兰登·莫顿先生为了驱散关于苏联间谍的流言,自愿接受了军情五处的讯问。目前莫顿先生被软禁在一个未名地点,等候最终结果。记者询问了军情六处的意见,得到的答复是:这是栽赃,很可能是莫斯科一手导演的闹剧,误会很快就会澄清。
巴里扬起的风暴在头版吹了几天。哈利把每一份报纸都拿回去给亚历克斯看了,两人琢磨着上面的每一个单词,揣测巴里在这场船难里的生还几率。就像所有新闻一样,这场闹剧逐渐退往内页,沉寂下去,然而还不到五天,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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