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等着看它沦为是非之地的,他于是对这个年轻人下了逐客令,他心说我北海是什么地方,大集市吗?
直到那个年轻人祭出第一枚九州令。那枚九州令同样十分浅淡,在那之后,这个年轻人就此昏迷不醒,并且周身的颜色越发淡,后来,竟逐渐透明了!眼看着身形就要散完了。
但北海若并不知道他什么来路,对于他的状况也是束手无策……
后面无非都是些用这年轻人做人体实验的探索记录。
在这之后,“顾寒声”这三个字,就变成了这本回忆录的禁忌。
事后,北海若心存顾虑,将这回忆录之中与“顾寒声”沾点边儿的事情一概涂掉了,也许是年代久远,也许是老眼昏花,只有二人初次相逢的那些情景,和他知道澹台千山身死关内的往事并排在一起,侥幸留了下来。
洛阳拐进了盥洗室,他的手机适时叫了两声,根本都不需要人按接听键,那头的声音就被无线电传过来了。
“什么事儿先回家说行不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阳,你装什么哑巴,说话!”
……
镜子上的男人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干燥的嘴唇上浮起丝丝发白的唇皮,长时间没怎么精心护理,再怎样天生丽质,这一张脸也是黯然失色。他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他神情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倏地勾唇一笑,带了几分年少轻狂。他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拧开水龙头,手一滑,将手机扔进了洗手池里,“哐”的一声,听筒里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他向来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一般人都并不够格让他真正大发脾气,他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得起,能哄得他回转。
洛阳掬了把清水胡乱在脸上一抹,自我感觉眼白上遍布的血丝似乎消了点。然后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好巧不巧,是他前明恋女生的老公。“是洛阳?”
那男人并不太高,刚到洛阳的肩膀处,以洛阳一八二的身高算,这男人撑死了一米七。他的白大褂下是绿色的手术服,揣在白大衣兜里的听诊器支楞八叉地伸出半条腿儿来,他的脚上还踩着一双泡泡鞋。
一直都没来得相互请教,洛阳就知道他人长得丑,第一印象都是他裤脚上的窟窿,不修边幅得很,在胃肠外当大夫,性别男,别的就不知道了。
洛阳不走心地扫了他一眼,已经不大介意正是这男人横刀夺爱,倒只是替江梦薇深表痛惜,“你是那掏大粪的?”
“没有掏大粪经历的结直肠外科大夫的人生是不圆满的,”男人笑笑,并不计较,出于职业习惯,他飞快地用七步洗手法洗了遍手,说,“来医院看你梦薇师姐的吗?”
洛阳只是信步乱走,碰巧罢了,听他这么一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嗯,很久不来了,看看她。”
“顺路,一起去吧,”男人扯了张擦手纸,边擦手边说,“梦薇的病时好时坏,麻烦你见了她不要太难过,不然她心里犯赌。”
“你说什么?”洛阳一顿,“什么病?她不在呼吸科吗?”
男人摇摇头,苦笑道,“一种稀奇古怪的病,至少是现代医学无法准确定义的病。”
俩人并肩走,七转八拐,等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站在精神科的住院区了。
满楼道都是面目痴呆的患者,在他们立在疗区入口的同时,有个女患者突然从病房里冲出来,不停地用自己的头撞对面的墙,“咚”的大响,护理站的护士们拎着镇静药就冲了过来。
洛阳眼皮一窄,心里突地蹦了一下。
掏大粪的带着洛阳向里走了几步,拐进了走廊尽头的病房。江梦薇背对着房门,坐在最里头的床上。另外两张床都是空的。男人推了洛阳一把,“你去吧,我在外面站会儿。”
洛阳没动,男人出去打了个电话,“喂,妈,您怎么又走了?她一个人……”
窗前的女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口齿不清地说,“老张,不要责备妈,这几天她老人家家里医院两边跑,年纪大怎么吃得消?”
然后她首先看到了洛阳。
江梦薇一愣,站起身来,面目就温软下来,招了招手,说,“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身体沐浴在一片阳光里,转过脸的时候,洛阳看见她全身就像三棱镜那样,将罩在她身上的太阳光折射成了七束,渐渐地,洛阳一眯眼,竟然直接看到了江梦薇的魂魄,至今都残缺一魂,不完整。
洛阳瞬间就懂了,“江梦薇”这个魂魄要走了,要回到九泉之下,去迎接流离在外的那条魂了,她人也留不住了,她这辈子眼看着就到头了,她要脱胎换骨了,可能几十年后再见,这个完整的新生的魂魄不再是江梦薇,她不会记得她曾经被一个叫洛阳的少年深爱过。
他的眼底一片茫然,一时算不清是喜是悲。
凡人如同蝼蚁,从生到死,不过六七十年的光景,即便魂魄转入轮回,再世重来,可有什么意义呢?
一生里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恨过的人,一生里拥有的美好时光抑或艰难岁月,在那琥珀池里囫囵地淘洗一番,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纵使魂魄不死,结出生命之果,等到再世为人,不过也是浑浑噩噩地从头来过,蹉跎七十载,等到好容易又活明白了,都已经是黄土掩埋到了脖子根儿的人,又得走了。年少时读过的书、站过的思想流派,在人经历过世事的风吹雨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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