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魂颠倒,甘心为她掏心掏肺,可自从认识了那精致男子后,她才真正知道神魂颠倒的意味。
“静芸姐,这么早就在等人了?”清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斜对门二楼的雕花窗子后面露出一张笑意吟吟的脸孔,苦难的姐妹,憔悴的面色,却丝毫不吝啬笑容,因为那是免费的本能。
佟静芸眯着眼笑了,雪白的帕子在虚无中晃着,激荡起一丝无关要紧的涟漪。
映着晨曦而来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女子的心里拥起满满爱意,急切地望着他走近。脚步突不稳,许是被雪覆盖的石块绊了,佟静芸忙迎上去,却看到男子苍白的面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佟静芸问道,扶住叶瑕的肩膀。叶瑕温雅地笑了,清秀的脸恬淡得就像早春二月的细雨。不露痕迹地退开,他道:“没事,只是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动作虽细微,叶瑕却皱了一下眉头。真的很痛,前几日被那高高在上的人责罚,天冷了,伤口也不易愈合。
“听说你最近经常往胭脂胡同跑?”不经意的口吻,带着不容忽略的冰冷。想起那个人的话,再看看面前温婉的女子,他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无意识地伸出手,抚摩着她光洁冰冷的脸。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不然,她会被你害死......
默默地在心里念着,他的手垂下来,无力地放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放开了。
卷一·寒钩(后篇)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生死死,不过是黄粱一梦。他以为她能够忘记,她以为他能够忘记,可惜他们都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对方。
逃亡,安生,噩梦般的日子将不会再来。午夜梦回,怀抱的是相似的身体,他与她像要说服自己说服对方一样重复着,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无论是他,还是她,都逃不开那个已死的人的诅咒。
有一个名字,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有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再想起的。有关他的一切,都是禁忌。那是什么病呢,诸位看官?是天花,还是花柳?一字之差,咫尺天涯。
是惩罚罢,叶瑕记得男人的皮肤上都是红红的晶莹剔透的痘,明黄的枕巾上,描龙绣凤,雍容华贵。沾染了土黄的色泽,浑浊不清,那是不曾停过的脓血。那个人的眼,死盯着他,火光,烧熔了他的理智,他想逃开,但做不到,匕首,映着火光,握在他颤抖的手中,却迟迟没能刺下。没有用的,逃不开的。那个人的眼神仿佛在嘲笑着他。
脓血,疼痛,呻吟,一直延续着,直到那个人死去的那一刻才终止。
又或者什么病都不是,那个人,他只是为这世间带来一些灾难,带来一些绝望,然后轻飘飘地走了,什么也没带走,留下的,是伤,是痛,是无尽的黑暗。
木兰花开了,为这个简陋的院子添色不少,白色的花簇拥在枝头,压得很低。没有香味的花,若不是它的数量,很容易便会被人遗忘。回廊边卧着一片青色,淡淡的,没有重量的颜色。远处,是淡蓝的天空,晴朗但不明媚。
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温柔的呼唤:“庆儿,庆儿,起来了。”听到那人在叫他的小名,他睁开了眼。最初看到的,是那双小小的蓝色绣花鞋,鞋帮沾了泥点,他漾起一抹淡淡的笑:“静芸,回来了。”女子轻灵的身影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笨拙,她跪坐在这片青色的身边,那颗披散着长发的头颅自动挪到她的腿上,里面已经夹杂着星星银光。
静芸的手摸上他的额,粘腻冰冷。
“作噩梦了?”她轻轻道。
叶瑕突笑了,抬起手,长长的青色袖子水流一样散在回廊。摩挲着她长了茧的手掌,他道:“没有,天热了罢了......”
“......是吗......”静芸的低语,消失在闭合的唇齿间。
很轻的吻,轻轻一碰,就分开了。他白得透明的脸上,是两片淡淡的红晕。静芸“噗嗤”一声笑开了。
叶瑕转过头,看向天空,蓝得透明的色调,让他觉得非常刺眼。酸涩的眼睛有些湿润的感觉,渐渐从心里涌起来。什么时候呢?这种感觉,在什么时候也曾经有过。
“呐,静芸。”他道,“你说,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将我也拉去?”
静芸的面色一沉,没有忘记,无法忘记,那些伤,那些痛,都在,一直都在这里啊。她含糊地应了声,茫然地看着天际。什么时候的事呢?让她好好想想。她眯起眼,叶瑕的银发,如丝线般缠绕着,思绪也渐渐飘离。
是了,有十年了吧。本是流光溢彩的年岁,看看那时的庆儿与她,都在做什么。
那个人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他是真龙天子,本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伴随先帝“禅位”的那苍凉钟声,那个人接下的,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帝国。阻力,来自后宫,来自臣下,他似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蛾,无法动弹。不能施展他的满怀抱负,渐渐的,他变得乖僻,变得冷漠,变得可怕。叶瑕默默地跟着那个身影,看着,就只是看着。
然后,有一天,那个人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在一个繁花落尽的暮春时节,那时候的天空,也像现在一样蓝,晴朗的天色,却一点都不明媚。叶瑕躺在枯草丛中,片片桃花瓣落在他的黑发之间,很快就被那个人的动作摇下泥土里。碾碎了,埋藏了,消失了,连同那段禁忌都消融在那个午后。呻吟声,喘气声,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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