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么?可为什么心里却偏有那么一丝惆怅和不甘呢?
周末从学校一回来,父亲拿出一套珐琅彩的鼻烟壶,让苏绍亭去医院送给陈医生,算是对人家医好自己的答谢。苏父是做古董生意的,对此间之道甚是谙熟,那套鼻烟壶只是民国初年的物件,在国内市场值不了什么钱,但在海外还是比较抢手的。苏绍亭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嘴里一边嘟囔着我们又没有欠医院费用之类的话,一边利索地从父亲手里接过了东西,开始在心里默算起陈医生的值班表,如果没有算错,他应该今晚值这周的最后一个夜班。
4、第三章
三、上海的地理位置比较靠东,仲春时节,早上五点多天色已经大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黄浦江上的时候,习惯早起的人们已经来到街上,男人们或步行或坐车,忙着为一家大小的生计奔波,女人们提着菜篮穿梭在各色小贩之间,乐此不疲地讨价还价。
等苏绍亭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他匆忙洗漱过就离开了家。路过望志路菜场,看到那些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苏绍亭感觉,上海的早晨就像是一个人懵懂的少年时期,无序且纷乱,却充满着新鲜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气。
在广慈医院门口,苏绍亭一直等到大约九点多,才等到陈亦新。今天陈医生是自己开车,他打开车窗,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着急:“是你父亲的病情出现反复了?”
“不是的,不是。”苏绍亭连连摇头里掏出鼻烟壶:“他已经全好了,让把这个……谢谢侬。”
独自面对陈亦新,苏绍亭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说话磕磕巴巴不得要领。他还在脑海中盘算着如果对方拒绝该怎么办时,陈亦新却很爽快地收下了礼物,道过谢后重新启动了汽车。往前大概开了十几米,看苏绍亭还站在原地,他又把汽车倒了回来:“还有什么事?”
苏绍亭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陈亦新不由得挑起嘴角笑了:“你等了很长时间?”
苏绍亭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吃过早饭了吗?”
“没。”苏绍亭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一起吧。”陈亦新抬眼看过来,春日的阳光下,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豆浆、粢饭再加小笼包,都是上海人最喜欢的早餐,只是未曾想到,像陈亦新这样注重仪表,又是从美国回来的洋派人物,也会去乱哄哄的早点摊子吃这些。还好,这个时候临街的早点摊上已没有几个人,两人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陈亦新询问了一些苏父最近的身体情况后,两个人便都沉默下来。
苏绍亭拘谨地坐在那里,慢慢搅动着碗里的豆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答应对方一起吃早餐,他们远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陈亦新坐在他对面,穿着西装却没有打领带,从敞开的领口上一眼就能看到那道疤痕。不管对方怎么否认,事实总归是事实,也许现在道歉还不算晚。
“陈医生,对上次的事情,就是那次,你知道我说什么。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在对方目光的注视下,苏绍亭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陈亦新放下筷子:“怎么不说了?要道歉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我知道国内现在不兴磕头谢罪什么的了,但鞠躬应该不过分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上也没有起伏,苏绍亭判断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脸一下涨得通红。这时对面传来一声轻叹:“多大点事儿,我早都忘了,你还计较什么?真是个孩子。”
苏绍亭抬起头想说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只见陈亦新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替我谢谢你父亲,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还有,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愧,我就不妨多说一句,你既然还是学生,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更好些。”
等看不到陈亦新的背影了,苏绍亭才像跟谁赌气似地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愤愤不平地腹诽:不过大我几岁而已,就这么喜欢摆谱,居然还教训我……全然忘记了先前在人家面前的不安和局促。
在家里吃罢晚饭,苏绍亭返回学校。图书馆楼前,小罗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今晚不再是他俩单独行动,还有几名同学和一个年轻老师。老师低声简短地说了下晚上日本人会在虹口公园有个聚会,具体是什么样的聚会他们又怎么行动他却没有说,只是拿来几件苦力穿的对襟褂子让大家换上。
一二八事变后,虹口公园一带成了日本人的居住区,虽然说没有划分成日租界,但实际上这里已经有日本军队驻扎进来。和苏绍亭预想的一样,日本人根本不给他们靠近虹口公园的机会,几次试图接近都被毫不留情地驱逐。
夜色降临,老师领着他们隐藏在一条弄堂里,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装满汽油的玻璃瓶。这条弄堂狭窄逼仄,空气中混合着煤球炉、垃圾和六六粉的味道,苏绍亭夹杂在同学们中间,紧贴着冰冷的砖墙站着,心跳加速,握着汽油瓶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仰头看着深青色的天幕,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效果甚微。
几个燃烧瓶对日本人造成的威胁极其有限,但日本士兵对待这种挑衅的反击却是直接枪击。包括那个年轻老师在内,他们对这样的后果明显估计不足,慌乱中各自逃散。苏绍亭在七拐八拐的弄堂里跑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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