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飞的啊。
深夜,郑炎倚靠在住处庭院的廊栏上,默默看着远方发呆。
不知何时,旁边又站了一个人,影十一扶着栏杆,轻声问:“郑冰呢。”
“睡了。”郑炎如实回答。
“帮我把药拿给他敷上。”影十一把一小包药放在郑炎手里,叹了口气,“我刚刚下手重了,话也说重了。”
“哥哥会丢掉我们吗。”郑炎问。
“不会。”影十一攥了攥他的肩膀,安慰道,“无论在哪,哥哥都挂念你们。影宫太残酷了,我舍不得让你们受苦。”
“听哥哥的,出府去,谋份生计,我有空闲会去看你们的。”
“嗯。”郑炎答应了。
默默看着影十一缓缓离开。
他知道哥哥是在安慰他,因为影卫不能随意去看望府外之人,这是规矩。
郑炎扶着心口,觉得心里很疼,一旦走出这座府邸,他最爱的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哥哥。”郑炎追了上去,轻轻抱住影十一,紧紧抓住他,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哥哥,你终于还是把我们扔了,我早知道的。”
如果当初没有捡他们回来,让他们自生自灭,于他们而言总比这样得到再失去的好。
影十一强忍着心疼,转过身轻扶着郑炎的脸颊:“哥哥真的爱你们,是真的。可哥哥是影卫,这辈子已经被困死在这儿了。”
“去吧,以后勿再入歧途。”
郑炎扶过影十一的下颌,偏过头捧起影十一的脸,虔诚含住唇舌温柔轻吻,直到影十一喘着气推拒。
“哥哥,我会抢你走的,你等着。”郑炎最后望了一眼影十一,转身走了,身影渐渐隐没进幽暗夜色中。
远处的厢房里亮起烛光,郑冰侧身靠坐在窗台上,双眼含着笑,脸颊挂着泪,手臂上的药布被他发狂般撕扯下去,地上身上都滴着血。
他看着影十一头也不回地离开,郑冰整个人像抽了魂魄一般,凄惨地笑着。
“哥哥……”
“我好像已经开始恨你了。”
“迟早会把你带走的,你等着。”
第十一章争香(十一)
一夜无眠。
清晨,影十一红着眼睛拉开木门,脚下静静放着两枚黑玉的小镯。
他静静凝视着那两枚小玉镯,蹲下来,捡在手里。
这是影十一亲手打磨的小物件,一人一枚小镯一项圈。在他们生辰那天拿了出来,当时两个小家伙开心得夜里都不想睡觉,藏在被窝里悄悄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十六岁,仍旧当做最宝贝的东西,从不肯轻易摘下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影十一说,我带你们回来的那天就是生辰。
他告诉他们要给他们新生活,如今也终于做到了。
影十一捡起那两枚小镯子,放进了衣襟里,贴着心口那处,本想感受到那镯子上的余温,可黑玉冰凉,冷得影十一打了个寒颤。
他们走了。
听影十三说,他们清早去影卫长那儿交还了侍卫腰牌,出府了。
影十一松了口气,动作木然,僵硬地穿上墨云锦衣,系上百刃带,往训场走去。
他安静地走在甬道上,周围寂静。若是平时,那两个孩子早就扑过来抱着自己撒娇了。
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前没有两个孩子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
影十一怔怔地走到训场,影卫长看都懒得看他,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们都已经过了当影卫的最佳年纪,再过几年,就要相继退役,王府会换上新一批年轻的鬼卫取代他们。
当然,他们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赏银,就算什么营生也不做,也足以安度余生。
影卫正是如此,主子用金银买他们年少的十年。可他们终究是不被需要了。
影十一在队伍里站定,默默无声。
影十三见他脸色不好,拿小扇的扇尖戳了戳他:“哎,你怎么了?”
他竟直直地跪了下去,昏倒在地上。
影十三懵住,愣了半天,才一把捞起他,见影卫长点了头,背起影十一,飞快送去了医殿。
医者说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
“他这些年太累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拼命。”老头儿吹着胡子感慨,“世事无常,凡事也不必太伤心。小十三,你也是。”
“晚辈知得。”影十三靠在一边静静听着,托着腮微微一笑,“生而为刀剑,我哪有心呢。”
影十一恹恹地靠在床头,抬起发红的眼睛望着影十三:“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影十三退了出去,医殿的隔间里只留下影十一自己,从清早躺到了深夜。
直到深夜,他才从木然变得悲痛。
他在黑暗中蜷缩着,想把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却发觉怀里空着,没有宝贝再让自己安抚拥抱了。
“郑炎……郑冰……”他痛苦不堪地呓语,用力攥着床褥,浑身冷汗浸湿了里衣。
终于开始疯狂的想念。
想念被他们无条件信任着宠爱着的日子,想念寒夜里相拥而眠,甚至开始想念被他们唇舌相依抵死缠绵的快感。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原来他同时爱慕着两个人。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才会活得更好,更自由,更正常。
他们三人都不必承受世俗异样的眼光,也不必担心仇家寻上门来,今后子孙绵延,安稳一生。
于是他选择用放逐来驱散悖德的恋慕,暂时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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