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没好好吃过一顿火锅了,所以这回是讨回本的。
迟鹿挨个深表同情。
高俨拉着魏成喻凑过来问池舒他爸的投资情况,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态打听道:“我听上海的朋友说,香港那里的股市你爸撤了好多,到底怎么回事?有啥内情透露透露呗!不会有金融危机吧!”
池舒摇了摇头,“我跟他不熟,他生意上的事我从来不会问”。
听到这一句,高俨两人向后一靠,互相看了一眼,“不熟?!”
池舒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这几年都在国外照顾我妈,怎么熟?”
“……”
“那你还在他医院?”魏成喻搞不懂了。
“我去了才知道。所以我不打算长待——”
“啊,知道知道”,两人伸手各夹了一片牛肉,叹了口气,“你进门就说了……”
迟鹿一直在听李端磊滔滔不绝地讲着这次拿到奖金应该怎么花,两个人胡天胡地瞎侃一通,池舒话音很淡,却一句不落地都被迟鹿收进了耳朵里。
他妈妈好点了吗……
迟鹿走神想了想,想转头悄悄看一眼池舒,就被李端磊一下拉住了,“你最近有空吗?”
“啊?”迟鹿看着面前的啤酒,仰头一口喝完,“干嘛?”
“你去我那玩玩呗!包吃包住!你上次去欧洲的时候我都没好好招待你。”
迟鹿摆摆手,刚要果断拒绝,想起自己右手边的人,脑子里突然有一瞬间的鬼使神差,开口应道:“好……啊。”
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会,迟鹿听到池舒冷静开酒瓶的声音。迟鹿抿了抿嘴,也给自己开了一瓶。
李端磊没想到迟鹿会这么快答应,这下高兴得很,顺势拉着迟鹿又喝了几杯。两个人说起高中的事情,李端磊眼神很亮,“哎,你还记得高三第一次模拟考前的那次聚会吗?”看迟鹿眼神飘忽,李端磊敲了敲迟鹿额头,“就是我们后来睡过头的那次考试!”
迟鹿想起来了。那次模拟考之前放了个假,他们班男生都像牢里被放出来似的,一起出去聚了聚。
“……你喝太多酒了,吐了我一身!”李端磊嘲笑,“我还不知道你能喝这么多,后来都给你藏起来了,你还拉着我——”
一声尖锐的椅子拖动声。
迟鹿突然转头,就见池舒看也不看他走了出去。高俨手里的酒杯刚对着池舒举起来,这下完全愣了,酒喝多了,吼出一声:“池舒你去哪!”
“卫生间。”门被关上。
魏成喻还算清醒,正在旁边和杨蕊薇吐槽她以前身为班长的“专制手段”,谁知吐槽到一半,就被两位女士将了一军,开始打趣魏成喻高中一段弄得全校皆知的“花心史”,火力之猛,让魏成喻脸都红了,当下连连讨饶,拉着发愣的高俨求救。谁知高俨也加入了嘲笑的行列,这下更热闹了。
迟鹿心不在焉地听着李端磊“回忆往事”,有一下没一下应着。整个包厢里热气弥漫,头顶明晃晃的光晕也被熏得飘渺四散,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火锅的香味过分浓郁,一如久别相聚的老同学们。
李端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这里再没有第二个人,酒喝得上了脸,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只是笑容憨厚……憨厚?迟鹿觉得这个词怎么也不能出现在李端磊身上。
有些事他后知后觉,但并不表示他是傻子。
迟鹿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被李端磊握住了手。
接下来的事,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魏成喻怀着一颗八卦之心,兴致勃勃冲进卫生间找池舒的时候没有找到,随手抓住一位服务员,服务员指了指阳台的吸烟区。
池舒很少抽烟。他自己就是医生,可是这个时候,也只有烟草能带给他短暂的镇静和清醒。
平城已是冬季,烟雾在空中的姿态维持了好久才隐没在夜色深处。远远望去,星星灯火,留白的却是无尽黑暗。
不论是少年时的池舒,还是青年时的池舒,甚或是几个月前和迟鹿重逢的池舒,在今后与迟鹿关系的这个问题上,池舒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后来迟鹿想要的那种。
池舒低头看着渐隐渐显的猩红烟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烟雾久久不净,心头却越来越明朗。
他知道,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承认。说“承认”也不准确,他没有承认的对象。只能说,这件事他一直刻意使自己忽略,使自己麻木,使自己视而不见。
——他喜欢迟鹿。喜欢到心痛。
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那个时候,他缩在“好兄弟”、“好朋友”、“好同学”的身份下,心安理得,甚至一度将这份喜欢归结为多年感情的发酵。
可是有些事,越是否认,就越是深刻。
他开始怀疑自己,他想到了母亲的发疯,他想到迟鹿问他的“正不正常”。后来他偷偷去了解这些,被同年级一个同性恋同学发现,那个人威胁池舒和他交往,否则公之于众,池舒毫不留情地打到那人住院。
池舒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彻底脱离这一切。
直到高二那年的社会实践活动,男生们偷偷跑出去喝了点酒,迟鹿傻兮兮凑过来吻他,眼里的喜悦,冲动莽撞,不管不顾,可是就在瞬间,将他所有的心安理得化为齑粉。
他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所以,他直接上前推开了迟鹿。
他听到自己嘲讽鄙夷的声音,他看到迟鹿惊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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