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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夜宿,隔日起来难免形容不佳。他长发上沾了点杂草,白衣边角也溅上星点泥渍,身上似乎还带着寒夜的水汽。
实在有点小狼狈。
谢折书犹不在意。
滴答滴答,晨间露水蜿蜒成细小溪流,朝着深处不断流去。谢折书也懒得打伞了,将油纸伞提在手里,一步一脚印,便往山里走去。
雾气氤氲,似有若无缠绕在林间枝桠,浓重的仿佛要打湿他的衣襟,而墨绿、轻白胶着在一块,越到深处,便越似浓郁。
谢折书走了很久,才仿佛看见了那一道天光。
而伴随的,还有衣衫抚动的窸窣人声。
他不免心中一喜,下意识步伐加快,又被湿滑石面所绊,险些当场摔倒,好在及时抓住一旁枝干,才没出了这个丑。
而抓着粗糙枝干的手,却是疼得紧的。
谢折书也顾不得上去查看伤势,在疾疾心跳之中辨别了一会,正要朝着那个方向追去,却听半空中一声鸣响,只是眨眼间,便有什么擦着他的耳际过去了。
蒙眼黑纱飘然落地。
谢折书脸色一白,下意识背身看过去,却只见一只青花小蛇蜿蜒趴在地上,正朝他嘶嘶吐着蛇信。
一道阴寒之声在骤然响起。
“今日又想玩什么花样?”
隐隐是带着几分怒意。
谢折书一头雾水,朝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袍青年站在不远处,冷峻傲岸,正蹙着眉,不满之意简直要化成实质跳出眉间。
——不,那其实已经化成实质了。
谢折书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若是他方才反应慢了一步,他此刻恐怕就是那只毒蛇的舌下亡魂了。
那是七花。
巫童曾经在信中细细描述过的一种至毒之蛇。
油纸伞失手跌落地上。
顿时间,谢折书瞳仁不由得缩小,喉间一阵干涩。
感到一阵后怕。
不由颤抖着手从袖间摸出小刀,他虽后怕,可手势却是极稳的,只不过是一个眨眼,那条仿佛仍在耀武扬威的小蛇就被小刀一下扎在泥泞里,血花四溅,顿时没了声息。
斩草不除根,只怕他一个背身,又要被这小蛇咬上一口。世人称赞他妙手回春,然而不知毒性的东西,谢折书也不敢轻易冒险。
他到这时才微微放下颗心,转过身对上那黑袍青年。
他脸上尚是受惊后还未褪下的苍白,眼神却是温和的。
“巫童?”
黑袍青年听到他这一声,原本冷凝的神色顿时僵住,仿佛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这时,一旁又传来一道薄凉声音:“啧啧啧!早跟你说了这蛮夷之地行毒弄蛊,人心自是最歹毒,哪里会有什么好人?若不是你反应及时,此时此刻,就该给他毒死啦!”
谢折书一怔,只听纸上折开,暗香浮动。肩上竹箱便被人用巧力落下,受伤的左手也被人怜惜的抬起,柔声埋怨道:“谢郎,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你叫我跟裴欢喜怎么敢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到苗疆来。”
回头一看,正利落给他受伤的左手上药包扎的人一身紫衣,正是王何,替他拎箱的一身白衣,正是裴欢喜。
谢折书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斥道:“哪有这么严重,尽会瞎操心。”他等王何替他包扎完毕,躬身将那条落到地上的黑纱捡起,拍拍尘泥,收入袖中。
而不远处的巫童仿佛终于反应过来,嘴唇张了又合,最后一拂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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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谢折书都再碰不见巫童。
虽说见不着主人,但也不算被轻视,好歹兑现了从前承诺,好酒好菜,一应俱全。
谢折的竹楼等待了几日,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清茶,左右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膀右臂,犹疑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并不该来?”
王何折扇轻摇,正准备措辞,要这样那样煽风点火一番,便看谢折书蓦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左右踱步两圈。
叹道:“算了,我去找他。”
王何话刚到喉头,便看他形色匆匆,跑出门外了。
王何神色一僵,转头看向裴欢喜:“……”
裴欢喜抬了抬眼皮:“闭嘴。”
山不来就我,便我来就山。
谢折书此来南疆,原本就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念头。巫童既然避而不见,那谢折书到他面前去,又有何难。
千山万水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几步路了。
可谢折书想是这么想,路到头来仍禁不住从王何处借了一壶美酒,先行灌了几口,壮了壮肝胆,才行上路。
等行到巫童面前,已是脸色酡红,步履维艰。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巫童看着搂着他的腰死不撒手,还不曾说话,人却沉沉睡去的谢折书,叹了口气,把人抱上软塌,在旁边将就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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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酒醒起来,谢折书头痛欲裂,而抬眼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
谢折书等头痛发作稍缓,又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一丹醒酒药丸和水吞下。
药王谷主甚少喝酒,也不胜酒力得很,每每一喝酒就要脑袋断片。虽说酒壮怂人胆,但谢折书却也是不太知道自己酒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关于酒后的寥寥数语,还是王何同他说的。
听说是相当的诚实。
——也不知道自己昨夜究竟有没有将心事和盘托出。
但倘若是酒后无状,但愿也不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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