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也是常事,但还不至于饿肚子。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就过了六年。
十二岁的小囡子已在戏班唱出了些名堂。那年入冬时节,班主带着他们一众人上京讨生活。京城的冬天冷得出奇,凛冽的北风常常将他的小脸刮得生疼。穿着白狐裘的师傅总是笑着将他揽入怀里取暖。在锦释看来,总是温柔地笑着、眉眼弯弯的师傅更像是自己的母亲而远胜过一位父亲。
不料没过多久,京城的一个大官看中了师傅,硬要收他做宠。班主和师傅均是抵死不依,随后便被那恶官随便安了个罪名,投入狱中。那班主夫人本是个水x妇,见丈夫入狱,恐怕命不久矣,便索性解散了戏班,将一众戏子们散的散,卖的卖。
冬天的集市被茫茫的大雪覆盖着,一片苍凉。锦释就是在那人市上,被陈妈妈相中的。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老鸨子那一双兴奋得放光的眼睛,穿过缓缓下落的皑皑白雪,投递过来的刺眼针芒。最终,他们以五十两的价格成交。锦释依稀还记得,班主夫人最后扔下的那句话:
“这么漂亮的苗子五十两给你,你真是赚大发了!”
陈妈妈拿绢子挡着脸,笑得脸上的褶子直往下掉粉。
从此以后,世上便没有了“毛毛”,也没有了“小囡子”,只多了一个锦释。
“该死的!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干什么!”发现自己居然沉浸在那些模糊的回忆里,锦释猛的一甩头,“真是昏了头了…”
就在此时,伙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来人举着个火折子,偷偷摸摸的往里慢慢挪,在灶台上翻找些什么。火光忽明忽暗,锦释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竟然是后院新来的护院——大牛。
“别找了,这里什么也没有。”锦释有气无力的开口。
大牛被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墙角里窝着一个人。随即拿着火折子一晃——
“是你…?”
锦释用手撑了撑身子,想坐起来点,“你叫大牛吧,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
大牛当然知道,平日里在后院耀武扬威,训斥那些新人小倌们的,就是面前这个,早妓。他看了看锦释手中啃得只剩小半个的馒头,眼珠骨碌一转:
“我来这只是讨口水喝。不过你…看起来好像很饿?”
“你想干什么?”锦释抬眼,一瞬间警觉起来。
“没什么,就是我这里刚好还有两个准备做宵夜的肉包子,还有,”大牛一边说着,一边真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手掌大小的包子,“听说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藏香阁的头牌呢…”
说时迟那时快,大牛猛的朝锦释身上扑来,捧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狂亲,手也开始上下不规矩起来。
“咳…咳!”锦释被呛得直咳嗽,把人猛地往外推,“你这不要脸的王八羔子!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老子会为了两个包子跟你?你…”
“啪!”话还没说完,锦释脸上就又挨了一个血淋淋的巴掌。
“呸!给脸不要脸的贱货,要不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谁会稀罕你那张老脸!”大牛说着,便拖着锦释的裤子往下拽…
“啪!”锦释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靠!敢情都被cao烂了!说你贱你还真是贱!”
此时,有莹莹的月光正从伙房的窗口照了进来,锦释衣裤上的斑斑血渍,清晰可见。
“哼,你刚刚不还说我没人要呢吗?”锦释反唇相讥,随即脸上又是一巴掌。
“靠!今天算老子他妈的晦气!”大牛起身离了锦释,准备跨步往外走。
“爷,不准备留点什么打赏?”锦释勉强撑起身子,“今儿可不是锦释招呼不周,是您自己不行呢!”他一手掩住嘴,一手伸向大牛,笑得十足讥讽。
“给你!”大牛把那两个肉包子劈头扔了过来,转身快步离开了伙房。
“呵呵,呵呵…”笑得有些哽咽,锦释努力挨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
他弯腰捡起来了那两个包子,小心翼翼的擦去了上面的灰尘,揣进怀里。还嫌不够,又往衣服里面塞了一层。
“小王八羔子,居然是冷的…”
待锦释强撑着身子回到小木屋,天已经蒙蒙亮了。屋里,一盏小油灯昏昏的照着。锦释微微有些吃惊,要知道,这间小木屋里是从来不点油灯的,因为锦释点不起。
缓缓推开木屋的门,侍画正躺在他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锦释下意识地去看侍画的肚子——那里依旧是沉稳的一起一伏。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这间小屋,自从锦释搬进来,被送来的小倌不计其数,其中有不少是锦释tiao教过的。被送来的人当中,也有一多半,是死在这儿的。所以,锦释才会下意识的看看人是否还活着。
现在看来,是找人诊治过了。原来,老鸨子终究还是舍不得侍画这张红牌。
锦释扶着桌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什么?”在油灯的下面,居然压着一张纸条:
“油钱记下,灯乃暂借,用完归璧”。
字迹娟秀而有力。
锦释当然知道这灯是谁的,当年,这一笔字,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同时,他还知道,小霖儿此时也是安全的。
一小束阳光从纸糊的窗棱旁照进了小屋。桌上那面铜镜里,一张明艳的笑脸,依稀带着当年的风华无双:
“这个小白眼狼…”
“侍画…侍画…起来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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