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那群尸位素餐的人肯定已经下班了,就算过去查,也肯定是一无所获。
所以,他带着一肚子怀疑和彷徨,去了医院。
苏慎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后续病去抽丝的过程并不简单,宋海林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刻意被捂在了嘴里的咳嗽声儿。
这么剧烈的咳嗽,像是台风过境,对于他本来就刚做完手术的肺,无疑是毁灭性的疼痛。
咳嗽持续时间不长,他停下来之后,马上还是说起了话,应该是接着咳嗽之前的话说。
“猎人,本身和狼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所以如果把他放在法庭上,他肯定有罪,对不对?”
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跟在他后边回答,“可是,猎人救了小红帽。”
宋海林从门缝里往里看,是同病房的一个半大孩子,苏慎还是原来的习惯,喜欢讲故事打发时间。
“如果你是法官,你怎么给猎人判罪?”苏慎问。
小孩儿不说话了,好像没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那如果故事变一变,”苏慎笑眯眯的,“大灰狼吃了小红帽的外婆,但是小红帽没上当,后来她杀死了大灰狼给自己的外婆报仇,法官大人,那你会怎么给小红帽判罪?”
“我,”小孩儿刚才啃了半天手指头,没琢磨出来怎么给猎人判罪,但现在的这个问题似乎简单了些,他脱口而出,“本法官判小红帽没有罪。”
“为什么?”苏慎失笑,“可是她杀死了大灰狼啊。”
“但是大灰狼也吃了她的外婆啊,她只是给她外婆报仇啊。”小孩儿的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再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地病房里的其他几个病人都笑了起来。
苏慎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的时候,一手重重地摁着胸口,好像控制着胸口起伏的幅度就能缓解疼痛似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脸颊憋得通红,眼睛下边染着淡淡的红晕。
宋海林看在眼里,但又无能为力。
苏慎受罪,但他没办法,只能干着急,自己憋着心疼。
隔壁病床上躺着的大叔笑够了,说:“不对,小红帽的做法不对,她应该报案,让法律来惩罚大灰狼,但如果她自己杀了大灰狼,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法律是万能的吗?”小孩儿歪着头问,“可是大灰狼很厉害,法律万一抓不到他呢?”
小孩儿说完这话,病房里静了一瞬间,随即,那大叔失笑,说:“这小娃懂得还挺多。”
很厉害的人,的确是抓不住。
不是真的抓不住,而是没有约束力,没法儿约束。
法律只对“小红帽们”有作用。
苏慎是这么想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宋海林看见苏慎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抿着嘴无奈地笑。
他皱着眉头乱想苏慎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没听全,但是在半截儿的故事线里他大概也能了解个大概。
这也是第一次,他开始正视苏慎的心里所想。
小时候,他们也曾经谈到过关于法的问题,那时候,苏慎给他讲了一个卡夫卡写的故事,他没听懂,也没注意仔细听,还嫌苏慎掉书袋,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苏慎在隐晦地透露着自己的观点。
他对法是完全蔑视的。
不光是不信。
宋海林的认知里,苏慎风轻云淡,对什么好像都不大放在心上,但一般这样的人比一般人都要偏执很多,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比什么都放在心上。
也因为对苏慎的了解——亦或说不求甚解,他错误地估计了苏慎对当年车祸的芥蒂程度,以及处理方式。
宋海林知道他不会原谅,但他也料定了他不会有什么过激到能妨碍到自己生活的事情。
实际上,苏慎耿耿于怀。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在意很多。
他没办法不耿耿于怀,就算是想忘,那么试问,浑身的病痛再加上时时刻刻坐着的轮椅,难道还做不到随时随地提醒吗?
听完病房里的一番话,宋海林心惊之余,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这才推门而入。
苏慎看见他进门,冲他眨眨眼睛,当着病友的面不好造次,只能用口型表达:“想你了。”
宋海林有些心虚,快步走了过去,单手把他的头给摁在了自己胸前,摸了摸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说,“我看你是想我给你剥的橙子了。”
“真企图被你发现了,看来是要灭口了。”苏慎笑。
病房里的人听宋海林管苏慎叫哥,自然而然以为两个人是兄弟,又见平时宋海林对苏慎这无微不至的样子,都乐意夸宋海林两句类似“好弟弟”“你哥好福气”之类的话。
宋海林暗戳戳在心里想,你们是没见过我哥对我多好。
但是明面上,他就爱胡说八道,可能是和苏慎待久了,虽然好习惯没学上,但是一本正经编瞎话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我们家是村儿里的,条件儿不好,那时候家里供不起我们上学,我哥为了我就不上了,自己出来打工供我,我有现在这本事,都是我哥供出来的,本来要是我哥能上完高中考大学,他保证比我厉害,现在的病就是那时候干重活儿留下的,你说,我不对他好,还是人么我。”
苏慎跟着接茬儿胡说,也摆出了兄友弟恭的架势,一副只要哥哥只盼着你好就心满意足的样子,“其实我在工地搬砖一点都不苦,只要你能出息,哥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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