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我,把我拖到校舍前门卫处的小房子里,他不让我进去,他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到里面去找李老师。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他跑了出去,反手把那小门关上,他抓起在外翻滚的木椅抵住门槛。
我整个人都震住了,我跑过去,用力的敲打撞击小门,可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裹着风雨,迎着飓风,卷入了那片红白之中。
他说他会出来,让我安心等着,
我等,我从十年前就在等他。
幽暗偏远的角落里,我等着他来找我。
逼仄狭小的地下室,我等着他来救我。
我其实从未忘记过他,从逃出来的第一眼,我便记起了他。
可我不愿承认,他是那个伤害过我的人。
我欺骗自己,欺骗旁人,我甚至让自己喜欢上他,为的就是从那些泥泞的沼泽里爬出来。
而现在,风雨袭来,他把我锁在这扇小门后,他丢下一句让我放心,便被卷入了滚滚暴雨飓风中。
他凭什么?
凭什么让我放心。
我用肩膀撞击门板,那扇看着脆弱的小门竟然这么能这么坚固,我的手臂变得麻木,疼痛都感觉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如此撞了多少次,门板终于松动。
在如鬼魂呼啸的风雨里,小门在撞离墙体的那一刹那,便被飓风刮去,原白色的木板被掀开,在高空疯狂翻滚,与几个木椅交叠相撞碎裂。
我收回视线,顶着暴风从小屋里跑出来,那风太大了,我的身体竟然被吹动,连站立都成了艰难。
我往前挪动几步,根本睁不开眼,只是短短十多米的距离,我竟花光了半身的力气。
狂风乱作,淹没小腿的水冰凉彻骨,我攀着门口的圆柱,便在这时,看到了黑洞洞的门框里一瘸一拐走出来一个人,我一喜,连忙走过去,李老师的脸映入眼帘,我看着他,视线往后瞥去,却没看到他身后的人。
我一愣,抓住李老师的胳膊,焦急问道,赵珏呢?赵珏在哪里?
李老师脸上也都是惊慌失措,他咽着口水,拔高了声音,对我说,赵珏在里面……出事了,他的脚……他的脚被吊顶灯给砸到了,没办法动,我出来找人帮忙。
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四肢巨颤,我狠狠地盯着他,喘着气,我强迫自己镇定冷静,我问他,赵珏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大礼堂。
他说完这句,我推着他的肩膀,指着我刚才呆的那间小屋,我说,你到那里面去,不要出来。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冲了进去。
我向上天保证,若是平时,我定然是胆小如鼠,连做云霄飞车都会晕过去的那一位。
我也从未想过,我会有这般不顾生死的时候,可在里头的人是赵珏,是找了我十年,是满心的愧与爱,是一心只想对我好,是只有我的赵珏啊。
我放不下,我舍不得,我不能丢下他。
我跑到二楼,窗口的玻璃也尽数都被刮入了狂风中,暴雨顺着破洞挤入,一楼尽数都被淹没,二楼也渗着水,越过一间间教室,地上全都是玻璃碎渣,我穿过长廊,顺着记忆,来到了大礼堂。
大礼堂内狼藉一片,吊顶的大灯跌落,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洞透入,风还是那么大,我唤了一声赵珏的名字,那声音散步开,又迅速消失在了风声里。
我往前走,爬过四散的木椅,踩过戳人的玻璃碎片,翻开一段染血的方形长铁棍,最后在废墟碎片里找到了赵珏。
他面如纸白,闭着眼,我轻轻试探,在我即将碰到他时,他睁开了眼,他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湿润的光,第一句话,他对我说,对不起。
我强忍着哭意,故意板着脸,我对他说,不要说对不起,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哭,我站了起来,来到他的脚边,把压在他身上的重物一件件搬开,掌心被玻璃割开,血流了一地,我也没顾忌。
我不觉得疼,因为我知道,赵珏比我更疼。
不知过了多久,我把那大灯的残骸搬开,原原本本的赵珏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他躺在地上,身体艰难抽动,他一手撑着地面,尝试着起来,却没有用。
他愣了几秒,而后抬起头,无措的看着我,他对我说,腿好像断了。
我一震,随即走到他身前,我抓住他的手,后背贴过去,我缓缓蹲了下来,我说,我背你。
他比我高了很多,背着他时,像是驮着一座大山,我缓慢艰难地走着楼梯下去,一步步,小腿都在颤抖,赵珏的呼吸很沉,不均匀,我问他,是不是很疼?
他没说话,只是发出几声抽气,我听了心里气闷,我咬着后牙,对他说,我看到李老师出来了,我让他到门卫的小房间里去躲着。
他嗯了一声,对我说谢谢。
我真的气死了,那种生气,就是因为他明明知道会危险会出事,他却还是要去做,去让人担心。
我恶狠狠地对他说,别和我说谢谢。
赵珏半伏在我身上,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轻声笑了,他说,徐立然,你脾气好大。
他说完这句话时,我刚走完最后一节楼梯,便是在此刻,我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不会有事了,我以为尘埃落定了,我以为所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行,可我错了。
周遭墙体突然断裂,无数碎片跌落,让人始料未及,让人茫然,让人失措,让人根本无法反应,只听“嘭”的一声,一块接着一块的玻璃残骸碎片滚落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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