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渗血。
广场上断续是禁军的低声惊呼——这穿胸一击,若非皇太子武功绝顶,早已被杀手偷袭致死﹗
“殿下两次离京,都遭不明来历的高手一路狙击,末将本来不敢妄自揣测……但末将身中的,乃明教独有之敕夙镖,他们与廷宴刺杀陛下的杀手身上,更有同一种信物。”白灵飞眼神扫过两王,淡淡说道:“恕末将斗胆,这次殿下无故被指谋反,连同这番刺杀阴谋,恐怕是朝里某些狼子野心之人勾结塞外明教,精心策划……”
他还未说完,安庆王已是剑眉紧蹙,赤川王更是当众怒喊:“住口﹗圣驾之前,岂容你一介小将含血喷人﹗”
少年虽被打断,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他未完的下文了。
城墙禁军中,近一半士兵似是中了咒,纷纷放下弩机,无人再敢将上弦之箭指向皇太子,就连方如松亦举棋不定,以眼神征询帝君之意。
“四哥绝非行事阴险之辈,请陛下勿听佞臣之言。”赤川王恭敬的在帝君身边道。
经白灵飞这般一说,情势变得极微妙,禁军进退不得,众臣暗地议论,安庆王只觉如芒在背,然而景言在漩涡的核心,却只怔怔看着少年,似乎广场上千般变化,除了白灵飞身上那些剑伤,便再映不入他双眼。
所谓刺杀,便是自己与欧阳少名一场决斗而已,他剑痕边缘鲜红,触目惊心,显是新近添上——分明是在回京的船程才有之伤﹗
自己沿途一直受他输气、闭房静养,竟也没察觉他这般自残身躯﹗
景言颓然一笑,终于明白在金延港旁,他对自己的一句“绝不后悔”的深意。
在自己眼中,他在都城长久隐忍锋芒,小心翼翼在自己与帝君间游走,便是为支撑直到北伐。
他带着仇恨来平京,理应是走上对北汉、对明教的复仇之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自己早将他与平京的党争隔离开来,连锋狼军练兵之任、亦从未让他沾手。北伐的所有,由自己一手承担,只待有朝一日,他将以御剑门主之能,如同碧阳将军当年一样,带领锋狼军直破大漠、报仇雪恨,然后带着荣耀踏上离途。
他俩,注定分葬于江湖,除此之外,不必其有其他。
……于是,自己将他算错了。
在金延的时候,他心里早有其他,所以才有那么多次的规劝。
——既然不能将自己从死局扯回来,他便决志和自己的命缚在一起,纠缠至堕下深渊为止。
他说不后悔,那便是永生追随,至死方休。
“褫夺皇太子八军虎符和监国权印,将其收押天牢。太子监国期间一切政令,由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大理寺丞等亲自检讨,若有不合情理者,朕批准各卿家将之实时封还。”
玉冕的皇者深深瞧了白灵飞一眼,然后挥手开口:“至于锋狼骑兵练军一事,交由洪爱卿全权负责。”
诸臣中,一个脸带悍色的虬髯将军排众而出,连领命也是浩气正然:
“臣遵旨﹗”
在八军的高级统领中,只有洪达多年来仍保持中立、独忠于帝君。这备受朝里爱戴的老将微微一顿,沉声禀道:“自从军以来,老臣所率乃中野步兵,对骑兵钻研不深,望陛下准许臣在军里挑选副手,以助练军。”
“卿家所言合理,朕可以准奏,不知洪将军所选何人﹖”
洪达沉静的应答:“老臣属意者,为御林军左营上锋将白灵飞。”
景言的手仍抓在白灵飞肩上,骤听此言,两人不约而同都为之一震。
方如松一挥手,十数名禁军士兵便上前分开他们,将当朝太子制住。
景言遥望着洪达,记起了年少在他军里跋涉千里、奋战守城的情景——
自己那时掩饰身份、只是一个卑微副将,在荒原雪野倒下再撑起,只望能活过下一个月落日升。没料那些染血的时日,今日竟换得他这般厚待……患难之交,莫过于此。
“当年碧将军为怀阳帝南征北讨,所用的兵法鬼神莫测、变化无穷,当是其师门的不传之秘。老臣经年钻研史书记载,依然对个中玄妙摸不出半分头绪。”洪达向帝君拱拳续道:“灵飞少将乃碧将军的传人,既然陛下立意打造天下最强骑军,臣正好借机向少将请教一二,免致绝迹四百年的神妙兵法就此失传。”
“竟有此事﹖”帝君拉长了语音,瞟向白灵飞手里的长剑,“白爱卿,碧将军的兵法你可曾习过﹖”
“敝门弟子拜师后,有两门技艺必须修习,一为剑术,二为兵法,故而御剑七式、连同碧先祖的战术,末将在承继九玄出谷前已全部学毕。”
南楚渴求战神剑圣的传说,御剑门主,是百姓无上的精神象征,延续四百年,至今仍是如此——即使是南楚帝皇,亦难以在群臣和禁军面前,将能控御影、手执九玄的少年格杀当场。
“就依洪将军之言,白爱卿勿要藏私,待锋狼军练成后,朕自当重重有赏。”
帝君连连拍手称道,以一种爱惜器重的神情笑着看他。
然而,当看向景言时,帝君脸上却是冷酷无温,只是漠然见证他自行随禁军离开广场。
所有父子羁绊,敌不过一个“权”字——
孤绝的帝王之路,本就是一条冰了心的绝情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实在太多事情在忙,所以要向大家请个假了t_t某人罪该万死啊小飞你用九玄削了我吧t_t!!!!请大家原谅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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