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估计宋远道只是一时间接受不来被流外的事实。毕竟扬府富庶如此,一般人求不来的肥缺,他也该知足。再者说了,就以他在吏部的表现,朕给他平调就已经是慷慨大方地给他第二次机会了。“为防有谁怠工,魏王,今年运河周边的所有州府官员,年底考核时都必须加上运河这一项。”
这可是项大任务,然而雍蒙的反应依旧很平静,只上前一步应道:“臣明白。”
闻言,宋远道的目光在朕和雍蒙之间绕了一圈,些微血色重新爬上他的脸——很明显,他是绝对不愿意处理这种麻烦事的。不过,朕只希望宋远道聪明点,别让朕找到把他发配下州的理由;毕竟雍蒙的名声摆在那里,想糊弄他的考核可不容易。
等宋远道先行告退,雍蒙才接着开口:“看来陛下确实是嫌臣太闲了。”
他的口吻里只有玩笑的意思,朕没怎么在意。但朕也明白,他这么说,就是已经猜出了他为什么会被提为吏部尚书——靠宋远道解决不了接踵而至的诸多问题,只有他能;而此种重大事务交到他肩头,宋远道再占着尚书的位置就很尴尬了。“朕以为魏王早就知道这事了呢。”
雍蒙微微摇头,没接这话。“陛下,”他说,换了个更普通的话题方向,“这一路紧赶慢赶,车马劳累,可要在扬府歇几日?”
朕略有惊异地眨眼。雍蒙这是在尝试……关心朕的身体情况?“朕还行。但若是魏王身子不适,在此地逗留几日也不是不可。”
雍蒙应该准备好了几种回答,但他肯定没料到朕的第二句——因为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疑惑,很快又转变为喜悦。“臣只是觉得,扬府景色出众,没有几个地方能比得上。”
朕下意识地想说扬府运河确实维护得不错,可再转念一想,雍蒙说景色的时候应该不是指运河。“那就在扬府停留三日罢。魏王说得极是,一路劳顿,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得休息休息。”
雍蒙敏锐地捕捉到了朕故意避开的部分。“那陛下自己……”
“魏王刚刚不是说,扬府景色出众么?”朕稍稍扬眉,“既然如此,你总该知道哪个地方能够作为佐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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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和雍蒙一起游园的主意,谢镜愚不怎么喜欢。然而朕已经答应下来,他绝不可能放任朕自己去。“陛下,”出游当日,他趁雍蒙到之前抢先觐见朕,“您为什么会同意此事?”
“因为朕知道你必定要随行。”
对朕轻描淡写中蕴含的理直气壮,谢镜愚差点噎住。然而他毕竟很机灵,一下子就猜出了朕的真正意图:“陛下想要臣和魏王和解?”
朕摇了摇头,转过身,任由刘瑾继续给朕穿衣。“你们吵过么?”
谢镜愚沉默了一小会儿。“陛下可能问错了,”他干巴巴地回答,“臣和魏王……从没好好谈过。”
因为背对,朕不知道谢镜愚面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实际上,朕猜到了。”朕不引人注意地拖长了尾音,“毕竟朕也觉得,朕从未和魏王好好谈过。”
“那陛下还……”
“谢相,你要记得,这事是你先开的头。”朕慢吞吞地提醒他,“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谢镜愚显然没忘记他在去年的冬至大宴上敬雍蒙的一杯酒,因为他又沉默了。直到朕再次转过身,他才勉强道:“臣以为可以慢慢来。”
给朕挂上玉钩后,刘瑾飞一般地退了下去。他显然一点也不想知道,继朕和当朝第一实权宰相有不清不楚的男男关系后,魏王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朕漫不经心地瞥着那个影子转到屏风后、直至彻底消失,估计刘瑾受了不小的惊吓,朕的早膳可能会晚那么一时半刻端上来。“鉴于魏王昨日得了朕的口谕——虽然正式诏书还没发,但他现在已经是实际上的吏部尚书——不能更慢了。”
谢镜愚张开嘴,似乎还想反驳,但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陛下顺着魏王殿下的建议借坡下驴,而魏王可能也……”他又叹了口气,没说下去,“臣明白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确实用不着摆在明面上。宋远道是吏部尚书时,尚且能充当谢镜愚和雍蒙之间的缓冲;如今雍蒙做了吏部尚书,免不了多出许多和谢镜愚这个尚书丞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况且,朕打算在王若钧告老后,名正言顺地把整个尚书省交给谢镜愚。
为了保证朕的朝廷能够正常运转,一些必要的尝试是值得的,即便可能艰难。
“怎么?”朕故意用打趣的语气问他,“谢相这会儿后悔之前在朕面前帮魏王说的那些话了?”
谢镜愚下巴紧绷,但他是摇了摇头。“没有。臣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可这天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所抵抗,朕心知肚明。“不过是游园。若是这次不成功,咱们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谢镜愚表情里的反感立时变得极其明显——他肯定一点也不想要更多的此类机会。“那还是这次就把话说清楚罢。”他低低嘀咕。
朕忍俊不禁。“朕还以为谢相你没脾气呢。”
听到这话,谢镜愚没忍住微瞪了朕一眼。“泥人也有三分火,臣只是对陛下没脾气而已。” 潜台词,对其他人还是有脾气的,尤其是雍蒙。
就算是朕也必须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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