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喆捂着鼻子,闷闷不乐的,“叔叔,我们要去哪”
“去上海。”
顾贝把脑袋支在他大腿上,“爹呢?”
宝祥牵强笑笑,“过几天就会跟我们汇合了。”其实他也不知道顾章现况如何,已经好几天与前线完全失去联系,他急得慌,但看着一车厢的妇幼,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唐诗诗垂着脑袋,蜷缩坐在一个角落里,宝祥叹了口气,拍拍顾贝的脑袋,示意她起身,然后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唐小姐,要不喝点水,看你嘴唇干裂了。”
宝祥没话找话说纯粹又怕她一人胡思乱想了,安慰的话语说了不知多少,连中医西医也看了一遍,唐诗诗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的怏怏不乐。
张春茗是个过来人,也是苦涩的道,“这是心病了,心病还需心药医。”
宝祥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正绞尽脑汁地挑起个新话题时,火车后半段被炮弹击中,瞬间断裂,轰炸声惊天动地,车身摇晃得厉害,当即不少人猝不及防地摔出窗外,粉身碎骨,而车厢内也腌制腌菜一样,不少被挤压得骨架变形。一些老人小孩身体不结实,当即晕死过去。
宝祥第一反应护住了顾喆顾贝两人,出了后背被撞得青紫一片,倒没伤着要害。
顾贝吓得哭了,一张小脸刷白,顾喆把她摁在地上,躬身掩护她。
炮弹还在攻击,火车车头被击中,铁轨炸断,一大批人纷纷逃串,宝祥拉起顾喆顾贝,扭头向着被吓破胆的张春茗,吼道,“张姐,赶紧拉起唐小姐,快逃啊,日军要追上了。”
隔壁车厢的一伙计慌张找到宝祥道,“当家的,那些机械怎么办!”
宝耳朵被炸开的炮弹轰得短暂失聪,混乱中,也概猜出他什么意思,几乎吼道,“别管了,人命关天,逃!”
伙计见状,也从他身旁抱起了顾贝,从倾斜的窗户跳了出去,宝祥搂起顾喆,拼命往前冲,身后的一群伙计,也纷纷跳窗求生。
日军士兵数量不多,充其量也不过百来人,但个个手握大枪,冲上来就是一顿麻木不仁的射杀,大批流民被击杀。
剩下四处逃串的一些人,被他们老鹰抓小鸡一般,射着枪,发出嘲弄狂妄的笑声。
火车行及此处,乃山峦重重,大家下意识地往山丛中逃跑,前面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分开跑,不要扎堆在一块啊!”吼完,一声枪响将他从后背打了一大血窟隆,连哀嚎也没有,失重摔倒在地上,翻了几下滚,人就没了。
可也没人敢停下来。
时节骄阳似火,丛林茂密,宝祥担心将顾喆背在身后,恐会像那人一样,从背后挨一枪,他一刻也步不停,直接从后背将他搂到胸前。
除却铁路轨道经过是一块小平原,背后是一座又一座延绵不绝的山峦,人群分散往里面逃跑躲藏,的确能最大限度地保命。
宝祥搂着顾喆哪里的丛林越茂密,越往那里钻,跑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四周静谧得只剩虫鸣鸟叫,夜色也悄然而至,夏日炎炎的,两人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多,且也被枝桠刮得一道道口子。
顾喆从小没见过这场面,之前为添麻烦,强忍着,现在危机稍稍缓和,他哑着嗓音带着哭腔地道,“叔,我后背,后背痛死了。”
宝祥连忙将他趴伏在大腿上,之间衣服被划开大大一口子,血迹染红了裂缝。所幸扒开衣服细细瞧看也只是被沿途枝桠所划伤而已。
宝祥紧张地问,“还有哪疼没。”又扒拉着他的手手腿腿瞧了一遍,确定没被枪打到才松了口气。
夜色完全降临了。
夜间山林气温下降,冷了不少,宝祥把外衣脱下来披在顾喆身上,寻了出背风的小坑窝,又弄来一些杂草枝桠盖在两人身上,作掩护。
第105章
夜色完全降临了。
夜间山林气温下降,冷了不少,宝祥把外衣脱下来披在顾喆身上,寻了出背风的小坑窝,又弄来一些杂草枝桠盖在两人身上,作掩护。
做好一切,宝祥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但心里也慌得很,不知道他们几人的情况如何了。
一宿没睡,听着山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听着不知名的虫儿窸窸窣窣的鸣叫声,神经在极度绷紧后,回归一片虚无,忽觉眼前的一切也是飘渺。
宝祥忽然很想看到顾章,觉得他在眼前,自己就会心安。
这一宿,宝祥把所能想得起的神明都求拜了一遍,不奢求什么,只求神明保佑大家平安。
其实没有什么比求神怜悯更不切实际,没人能知道神明是否存在,更没人能与其交流,光凭一股意念向其倾诉一番心愿,就会实现的事,在接受科学教育的师生看来,不亚于是一场天荒夜谭。
但偏偏有人愿意去相信,也许心情就像宝祥此刻一样,紧紧是一种寄托,一种在走投无路后的无计可施,唯有从更加虚无缥缈中,找到一份慰藉。
第二天。
阳光闯过茂密的枝叶,穿过腾腾浓雾,照射出了奇熠的光芒,光芒笼罩一片,看到似乎可以触摸的辉瑞,在刹那的恍惚间,宝祥以为天仙下凡了,忽然之间眼泪掉下来,他想,大家都应该平安无事了。
宝祥担心日本兵还没撤退,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摸摸口袋,里头有两块馒头,在他跳窗时,看到窗边餐台上有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馒头,慌乱就塞进了口袋里,他从小就逃过饥荒,经验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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