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时间也不长,眼看着,南京这是要变天啊。”明楼晃着茶杯,“我可等着和许主任合作愉快呢。”
许春秋慢吞吞地打量着手里的一支钢笔,“有件事情,许某人不明白。”
“许主任但问无妨。”
“我一直以为明先生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何苦引火烧身?”许春秋给了明楼一个文件袋,“关于王处长夫人和公子的事情,我不好明着查,大致了解了一些,仿佛是有内线告密,说是王处长殉国前,留了机密的文件给王夫人,说是让王夫人留着保命的。”
“王天风不是这样的人!”明楼斩钉截铁。
“恕我直言,明先生着实不应该去掺和这样的事情,王夫人身上若是什么都没有,事情自然会过去的,您出手了,您觉得别人怎么认为?重要的东西,要么在女人身上,要么在兄弟身上,您说您是王处长的谁?”
“我和他确实不是兄弟。”明楼起身,整理西装,“许主任并非出身军统,您不明白。”
“我其实很好奇,当初戴局长如何把你们聚集起来的,从乡下小子,到一个显赫家族的独子,”许春秋笑了笑,“戴局长看人的眼光,太毒。”
王夫人和王平其实就关押在南京军统站里,明楼赴北平的第二日,两人就被带到了南京。
其实许春秋说错了,他们关押王天风遗孀和孩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从一个女人的嘴里问出什么,不过是摸准了明楼的脉门,明楼怎么可能不管自己过命的兄弟的妻儿。
“怎么,人才走,茶凉得真快啊。”明楼站在军统站的门前,两个特务拦住了他。
“明司长,抱歉,属下只是按命令办事。”
“那你就去办事。”明楼独自站在黄昏之中,日光西斜砸在他的制服上。
明楼很快就被请了进去,坐在他曾经的办公室里——他从继任南京军统站的站长以来,就没有真正坐过的办公室里。
新任的南京军统站站长,周高印,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些发福,看起来言笑温和,好整以暇地坐在明楼的面前。
“明先生来得突然,手下人怠慢了。”
“周站长,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您等的就是我上门的这一天。”明楼和周高印正对着,“把王天风的家小扣在我任职的地方,做得真出色。”
周高印仿佛刚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脸愧意,“哎呀,我是忘了吩咐手下了,明先生如今,还是南京军团战的顾问不是?撤职的只是明副官而已。明先生,手下的人,有空多教教年轻人,既然撤职了,该交出来的东西,就交出来,省得以后的人办事麻烦。明先生忙于复兴经济,一时疏忽了,也是正常的。明副官就不应该了,副官,就要有个副官的样子。”
“周站长,”明楼冷笑一声,“我的人,轮不到您来教训。”
“也罢也罢,”周高印摆手,“我们只是例行地询问一下王夫人。明先生,我们军职的级别一样,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东西。王天风手上的那份名单,到底在哪里。”
“我不做亏本的生意。”明楼道。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周高印看着明楼,“你和毛局长顶着,有什么好处?戴笠还能活过来保你们?”
“我做事情,一码归一码,做生意,一桩归一桩。”明楼撑着座椅的扶手,“戴局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么多年,从巴黎到上海,我鞠躬尽瘁,我甚至亲自参与了送我弟弟上死路的计划。王天风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当初亲自把自己送上死路保住了我的潜伏安全,这笔账,我还没有算清楚。至于毛局长……”明楼冷笑,“毛局长继任至今,都没有停止过清洗戴局长的人,轮到我,又有什么稀奇。”
“明楼啊,”周高印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这番话,王天风说出来,很正常,你说出来,就太稀奇了。”
“你若说你不知道那份名单,我不信。”周高印戴上眼镜,透过镜片,明楼冷漠的面容格外清晰,“军统培养过一批死士,数量不多,但是却是唯一的一批最精锐的力量,有一部分,潜伏到了日伪政府的要员身边,这也罢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站长,觉得我是死士,还是已经死透了的王天风是死士?”
“哪里的话,你这样的人,这样的地位,从来都是让别的人上死路,去保住你的位置。”周高印道,“可是有的人,潜伏的可是党国要员的身边,这可是让人心寒啊。”
明楼不为所动,“周站长这番话说出来,不也让人心寒?”
周高印却不接明楼的话,“一份名单,还有一份,当年重庆到上海一线,军统参与走私的真正的账本。王天风是重庆站的人,你是上海站的人,王天风既然死透了,你手里总有吧?”
“军统为何走私,你不知道?不走私,前线的军火物资的花销从哪里来?”明楼一掌拍在桌子上,“周高印,你当初龟缩在重庆后方那么多年,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被降职,怕是有过疯子的手笔吧?如今秋后算账,你跑得挺快啊?”
“当年疯子四处乱咬,是为了什么?”周高印也站了起来,“你的宝贝弟弟,炸毁了一条军统的走私线路!为了一个捡来的野小子,你和王天风拼了身家性命都要保他!我为什么突然被调到昆明去?我手下的下线查到了那个该死的小子炸毁走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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