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权不义被宣德鞭坏了肾,就打算让贾六分家出去过,贾六不愿意,及至今日,抄家时连带着家眷也受了牵连。
那泼辣的如夫人还有几房小妾闹哄哄哭啼啼,四喜他们还没进院就听一片嘈杂的哭骂声,吵得不可开交,像开锣唱戏般热闹。张正一声喝“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王法了?”又训斥院内清点的小太监们“你们都是木头?磨磨蹭蹭的利索些。”一个小太监正在抢如夫人手里的拜匣,趁她愣神儿的功夫,一把扯了过来,清点上账。
如夫人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见张正是个穿官服的太监,知道是总管,便哭喊着扑了上来“大人啊,冤枉哪,那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呀!”张正嫌烦,跺了跺脚,示意两旁的人把她架开,又喝骂了几声,把那几个正闹着的小妾也吓得噤声,抽抽噎噎的哭。
张正扫视了一遍人群后问道“贾丁氏,是哪个?”
四喜一进院就瞅见了三春,穿着一袭藏蓝色的夹衣,靠着墙抠手指甲,她的手本来就漂亮,厚厚的丹寇显得手指愈发白晰,四喜走了过去,执起三春的手,对上那盈盈泪光,牵动嘴角轻语“春儿,我接你来了!”
三春嫣然一笑,与四喜相视而乐。
天阉(第47章)
四喜把三春接回了家,厨娘和老李正吩咐新采买的小丫头与小厮往屋里搬家具,看见三春,高兴的围拢上来,厨娘摸着三春的手就开始掉泪,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边说边哭,众人唏嘘一场,感叹不已。
四喜把三春领进房,让人打来洗面水,亲自拧了手巾给三春揩脸,两人商量着晚上过到马头胡同去四喜爹娘那边儿。四喜给三春脱了鞋,扶着她上床“我让他们备了饭,你先躺会儿,养养神儿。”三春一拍旁边的位置“你也歪着吧,这几天想必是累坏了。”四喜笑笑,片腿上床,躺在三春旁边,不一会儿,两人都迷糊了过去,四喜临睡前还在想“看三春的肚子,像是有几个月了,抽空让娘问问春儿才好。”
内官监的事务琐碎又繁杂,一切杂物的采购管理围屏、床塌、桌柜以及各种物什,各宫支取领用,登记查存,忙了些日子,四喜渐渐上手,摸到了窍门,每日应时点卯、罚话巡查,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统查下来,竟然许多物什都对不上帐,各管事报说是前任大总管权不仁亲自提领的,四喜留神看了一下,往年权不仁托他带出宫的东西也在这些物品中,沉吟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权不仁不仅胆子足,而且胃口也十分大,四喜带出去的东西不过是十分之一二。
通过查看账目,四喜也发现了权不仁另一条生财之道,每年宫里采买的大宗器具,比如木器,多是来自苏州陈家与广州宁家,这两家年年轮着坐庄,偶尔会轮到扬州王家,这个王家,小宗物什倒是年年都有他家。四喜歪头,这权不仁,是吃两家回扣,每年都啃得他们吐不出来油水了,才挑上一家,偶尔拿王家垫垫牙,现在库房里堆的东西,就是三宫六院天天换着样的摆,三年都不带重样的。光梨木桌子就采购了以往五年的总量。
这些东西,花纹年年变,年年都要进新,而各处的份例都有定额,赏赐也有限,也就会出处某宫某处某张桌子腿都参差不齐了还依然在用,而库房里的上好梨木楠木紫檀木就是蛀了虫子,霉烂掉,也不会发出去让他们使。四喜有些挠头,权不仁既留了个肥差的位置给他,也留了个棘手的麻烦事儿。
这日,四喜刚批了几个棺材给浣衣局和养生堂,就见掌管文房四宝的管事跑过来,原来宣德刚才在御书房召见了兵部尚书,想起前年曾经有一个玉笔洗,是白玉松竹梅童子洗,要赐给尚书,可是找遍了都找不到,那边又催得紧,四喜跟着去看了一下,里里外外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笔洗、砚台、砚滴、纸张、各种大小的毛笔与玉螭纹笔、笔插、按天干地支编号查询,也没找到那个笔洗,但是确实登记在册库房里有,四喜瞪了一下管库“怎么当的差?只见进库却不见出库?就是碎了也就应该记录在案吧?”管库的擦了擦额头,“实在记不得了,权仁总管在时,总是支领过各种器具甚少开收条。”四喜气结,凝神想了想,揣度着宣德的意思,找了两个玉质上乘的笔洗,让小太监托着紧在他身后,硬着头皮去御书房回话。
宣德见其中一个是代代封候笔洗,便笑着说“这个也不错。”这个笔洗是和田青玉山料,油润细腻极了,笔洗雕成袋子形状,两只活灵活现的猴子,扒着笔洗外壁四处张望。兵部尚书毕恭毕敬的接过后谢恩,却听宣德说道“代代封候,倒是难了,不过我现在还缺一个秉笔太监,哪日把你家公子送进来,以他的才华,正四品是有些委屈,不过你看张正,差当得好,现在也是一品,风光得很,不亚于拜相封候。”
兵部尚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左右为难,局促不安。宣德笑道“这事儿不急,你先下去吧。”看着尚书佝偻着身影,直到那顶早白的头发完全退出怀我,宣德才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自陈皇后死后,他还没笑得这么开心过呢。
屋外兵部尚书听到笑声,气得握紧笔洗,眼角含泪咬着牙道“士可杀,不可辱,宣德你个无良的昏君。”原来随着权不义案水落石水,关于尚书公子其实是个阉人的说法愈来愈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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