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独坐在房中时,季合真以手掩面,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一厢情愿了那么久,浑不知对方拿什么样眼光看他,也没仔细分辨对方待他是何种感情。
此时回想,其中也有自己掩耳盗铃的原因。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揭开了外皮,其下的真相竟是丑陋不堪。
他彻夜未眠,第二日照常取了佩剑,出门练剑。
怎料季雍站在外头,道:“步天歌乃我云上宫秘传,昨夜季合真潜入我房中盗取,被我察觉。按例应面壁二十年,以示惩戒,然而他未得手,改为两年即可。”
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然而见宫主不曾改主意,只得上来一人一边,拿住季合真臂膀,压他往后山去。
云上宫中,除了季雍,季合真不曾怕过任何人,此时站在原处没有动,道:“师父这是何意?”
步天歌的确是宫中秘传,然而以他身份,若开口讨要,对方想来会直接给他,何需盗取这种手段?再者昨夜发生了什么二人都清楚,季雍如此说,分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处置他。
季雍与那两个弟子道:“对外便说是走火入魔,需得静养,给他留点脸面。”
季合真怒极反笑:“您做锁骨菩萨的时候不曾说什么,现在才来处置我,不嫌太迟了吗?”
两弟子听出内有隐情,却不敢多看多想,季雍见了,挥袖封了徒弟穴道,道:“带下去。”
季合真身体动不了,临走前瞥了季雍一眼,面上露出个冷讽的笑来,原本便过于锋锐的眉眼一瞬如出鞘剑。
季雍不觉得如何,那两个弟子对上这笑,仿佛被一剑当头劈下,吓软了手脚,赶忙移开眼。
季合真不在意师父给他定下什么罪名,面壁思过更算不得什么,后山廖无人烟,他一人待着倒也清净。
第三日季雍却来了,见他坐在地上,便皱了眉,道:“这几日没练剑吗?”
季合真想过他会说什么,万万不曾想会是这句话,难得愣住。
季雍从袖中摸出一卷书,扔在他面前:“这是步天歌,好生修习。”
季合真道:“这算什么?前脚说我偷盗秘籍,后脚又把秘籍给了我,别人不知,你却知道我根本没做什么,对这秘籍也没兴趣。”
季雍这时竟叹了口气,道:“徒儿是在怪我吗?”
季合真一语不发。
季雍道:“我也是为你好。此处僻静无人来,你一人在这儿便不会被打扰,修习剑法事半功倍。”
季合真看他的目光直似看个怪物。
季雍误解了他意思,道:“思过一事只宫中知道,你莫要害怕损了声名。”
季合真道:“您让我来此,只是为了让我专心修习?”
季雍道:“不好吗?”
“好得很,”季合真站起身来,冷笑道,“都到这时候了,你竟还想我修习剑法?你要我如何修习剑法!”
季雍不慌不忙:“当年我找了三年,才找到的你,资质心性无不是绝佳,将来必不会辜负合真之名。你有如此好的条件,怎能不修习剑法?”
季合真道:“若我不肯呢?”
季雍皱起眉:“你再好好想想。”
他离开后,季合真看了眼地上的步天歌,拿了过来,枕在脑袋下面,睡去了。
此地当真没有人来,每日吃食都是放在外头让他自取,时间久了未免百无聊赖,他不练步天歌,闲来无事只好练些别的,权当消遣。
三个月后,季雍来看他,见步天歌被弃如敝履,难得有些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季合真的剑叫做止水怀月,乃是对方早年佩剑,他将剑回鞘,道:“师父想我做什么?”
季雍冷静下来,道:“你在与我呕气。”
季合真只笑不语。
又三月,季雍见他仍不肯碰步天歌,沉默了会儿,道:“之前是我太惯着你。宫中不需你做什么,你若再不听话,便永远留在这儿吧,对你也好。”
季合真却道:“永远留在这儿的确挺好。”
季雍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之后又来了几回,季合真却没松过一次口。
起初季雍很是平静,时间拖长了,也开始着急,某次没控制住情绪,竟掐着徒弟脖子,将人抵在石壁上,道:“合真合真,你是要与道合真的,如何能止步于此!”
季合真头回见他失态,断断续续道:“不过一……一个……名字。”
季雍眯起眼,手下力道更大:“你既叫了这名,如何能回头!”
若非不方便,季合真几乎要笑出来:“您为……为何……比我还……还——”
直至发觉对方闭了气,季雍才松开手,任人摔在地上。
他并未真正起杀心,没过一会儿,季合真便醒了,见他站在跟前,撑坐起来:“我不会学步天歌的。”
季雍不解:“此乃云上宫不传之秘,不知为多少人觊觎,你怎能不学它?”
季合真低低笑了几声,道:“天下人都说我偷盗秘籍又如何?我知道自己没做过便够了。可若我学了步天歌,又算什么?与偷盗秘籍有何异?”
他抬头看对方:“这事不能做。”
季雍道:“你且想清楚。”
两年期满,季合真想法未变。
季雍道:“你既静不下心,便再待两年吧。”
没有人喜欢被囚的日子,季合真面上不显,实际憋了许久,原先以为师父不过是威胁,此时方知竟不是假的。
——若他不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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