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补了,说来是你占便宜。”
师无我知道她与寻常江湖女子不同,既痴迷剑道,每日也要用一个时辰梳妆打扮,这两桩事于她而言同等重要。然而他仍不信对方的说辞,只能还以一笑。
身体里忽传来一股暖流,他怔住:“神秀?”
息神秀手掌贴在他背上,为他输送内力,道:“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师无我原本已没了气力,这时却转身抓住他手,道:“你疯了不成!我根本不会死!”
息神秀却道:“便当我疯了吧。陆华存并非幕后之人,你受了伤,我得带你出去。”
师无我抬眼见他眸如赤金,半张面孔及脖颈被黑鳞覆盖,衣下情形想来也不会好,一时悲怒交加:“你怎敢!你怎敢——”
息神秀低头吻他带血的唇,道:“阿师这副神情也好看,”又从对方瞳孔中见着自己的模样,道,“别看我好不好?”
师无我更怒:“傻子!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要你化蛟!”
陆华存道:“化蛟虽有你动了内力的缘故,也因你沾了血,与有化蛟之念,三者合一,令你别无选择。”
“正是此理,”忽有人道,“说来我也怪为难的,蛟龙无水不能变化,可得了水又要走脱,好不容易才选定大沙漠。”
师无我对这声音熟悉,转头果见宫玉楼站在二十来步外。
此人虽是沧浪山庄之主,实际不通武学,貌若儒生,脸孔白皙,眉目疏淡,唇色也淡,看来仿佛一张白纸,无论是笑是怒,都如纸上的一缕折痕,叫人见了心生乏味,不愿多交。
他朗声道:“诸位,息神秀既现了蛟形,便应履行我们当日约定,事后宫某亲下厨,做一席蛟龙宴。”
师无我尝过他手艺,但未有哪次如今日般,叫人遍体生寒。
36、
宫玉楼因周絮的缘故,精于烹调,尝过的人无不赞叹。
早前师无我也称赞过,然而现在他胃里翻江倒海,将胸膛剑伤的痛楚都压下了。
无论息神秀变作何种模样,在他心里,仍是自己那位好友,而宫玉楼此种言辞,分明将之看作俎上肉、盘中餐,说是一席蛟龙宴,实则是食人宴。
师无我平生未有如此深的厌恶,恨不得拿止水怀月割了他舌,搅烂他嘴。
想到止水怀月,他清醒过来。这剑乃是季雍早年佩剑,后赠了他,他离开云上宫时身无一物,自然也没带剑。
若说之前不过是猜测,今日在此见到这剑,他清楚季雍必定来了。
方生此念,他看见宫玉楼身后走出一人。
此时息神秀大半裸露的肌肤覆上黑鳞,兽性与人性相争,却在见到这人时心神一凛,恍如冰雪临头,有了短暂的清醒,想,这就是阿师的师父了。
季雍的年纪早可称江湖前辈,然肌肤光滑,仍是鼎盛期的外貌。他玄衣白发,眉与眼睫也是白的,眸色略淡,乍看与常人没区别,细瞧才发觉其瞳仁轮廓过分清晰,仿佛浮于眼白上。加之他容貌出奇俊美,整体有种强烈的非人感,眼珠转动时,像偃师手里的偶人。
然而他行止没有半分生涩,再微小的动作,都挟着引而不发的威势。
息神秀有某种兽似的直觉,几乎第一眼便确认了对方即是当时一剑拦下自己的人。
宫玉楼见他出现,温声道:“一会儿还要季宫主出手相助。”
师无我见季雍乌发转白,想起二十多载师徒情谊,一时喉口干涩。可身边的好友牵扯着他心神,令他即刻冷静下来,道:“你们想对神秀做什么?”
宫玉楼道:“说来也是段孽缘。当年钟疏风抛出摩罗王那一对角时,家父也在场,且在诸人中声望最高,便由他代管这奇物。待我生下时,才发觉我经脉寸断,活不过一个时辰。大夫提起那角,说是可以研磨成粉入药。家父走投无人听了他提议。”
师无我紧紧抓着息神秀的手,冷眼听他说话。
“后来的事真是奇异极了。我服药后立时没了气,家父发怒,一剑杀了那庸医,过了一会儿,却听见我又有了呼吸,那寸断的经脉竟续了起来,长成后虽比一般人荏弱,至少性命无忧。”
师无我胸上伤口隐隐作痛,咳了两声,方道:“于是你便把主意打到神秀身上?”
宫玉楼眼帘微阖:“二十多年,我已习惯了这副身体,除了不能学武,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也不需学武。”
师无我这才好奇他真正目的,却见他扭头道:“曲大夫,你不过来吗?”
曲无弦与上回见面时几无不同,从远处走来,只紧皱着眉,不似高兴的模样。
宫玉楼拍了一下自己额头:“险些忘了,我不在意,曲大夫却是在意的,他最不喜欢别人喊他大夫、神医。虽不能举起双臂,他却想亲手碰一碰琴弦,弹一曲能为人听见的琴曲。”
曲无弦冷哼了一声。
师无我道:“你们到底筹划了多久?”
“说来还要谢你,”宫玉楼道,“六年前,季宫主问我可有修复身体损伤的法子。我一时也想不出,某日忽然想起那对角,也是时运到了,我见着了你手中的簪分一叶。同止水怀月一样,秋霜剑乃是钟疏风早年佩剑,继任宫主后便收藏起来,世人不知这原本是把子母剑,腹中藏了簪花一叶,后送给摩罗王做了定情之用。”
他道:“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元宵节前,将药物分为两份,一份遣人往息神秀住处施下,又把掺了药的圆子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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