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水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扶在窗沿上的左手慢慢收紧,手背上布满青筋。他太喜欢邢舟了,也太习惯邢舟了,以至于竟然忘了邢舟若要共他一生,必然要先考虑到他父母这一层。
一位是没出过远门的乡镇妇女,一位是严肃死板的老教书匠。
厉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许久,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他回头,看到邢舟就站在他身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二十分钟了,还没打完吗?”
邢舟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套薄薄的保暖内衣。
“你正在发烧,不要随意下床走动。”厉水上前握住邢舟的手,果然冰凉。
他有些生气的把邢舟打横抱起,邢舟勾着他的脖子说:“你一直不回来。”语气就像一个佯装闹别扭的小朋友。
邢舟身体一直不错,很少生病,更别提发烧,所以发烧时黏人的邢舟是厉水未曾见过的。
“从现在开始我哪也不会去了。”
厉水边说边抱着邢舟大步往卧室走去。
第18章
今天是年三十,厉水本想趁着商场上午还没关门去买菜回来做饭,但邢舟盯他盯得紧紧的,他只好打电话在一家餐厅订了外卖饭菜。
邢舟还在发烧,他看着一桌子清淡的菜品,顿觉索然无味,吃了几口后就推开碗筷表示不吃了,他起身往沙发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又扛回了餐桌凳子上。
“好好吃饭。”厉水态度强硬,不由辩驳。
邢舟脑袋昏昏沉沉的腹诽:看看,这就是厉教授对待病人的态度。
但他还是乖乖拿起筷子继续艰难的吃着。厉水看他筷子拿得颤颤巍巍,起身去厨房洗了个勺子过来放到了他碗里。
邢舟终于在厉水“凶恶”的目光下筷勺并用完成了艰巨任务。
生病的邢舟睡神附体,刚吃完午饭没一会儿又窝在厉水怀里睡着了,厉水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毯子将邢舟裹住,邢舟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厉水腰侧的衣服无意识的揉捏,他记得之前看过一则文章,说这样的睡眠行为是缺乏安全感的表征,不管该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他知道此刻的邢舟是真的缺乏安全感。
厉水拿出手机搜索了“刑立江”,浏览器上五花八门的搜索结果,他翻了好多页以后才找到一则八年前的新闻——“c市优秀刑警为救养子牺牲”。
文章只在开头简要的概述了事情经过,大篇幅则对警察职责和伟颂,最后的配图是一个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厉水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男孩就是邢舟。
他是背对着镜头的,相机恰好捕捉到了他的发顶,那里有两个可爱的发旋。照片里的女人搂着小女孩无声的哭泣,只有邢舟独自跪坐在一边捧着黑白照,仿佛有一道无声的墙平地而起,将三人分成了二对一。
厉水用手触了触照片上邢舟的头发,心中顿生一阵心疼,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堵可怕的高墙再也没有消失过,而他的邢舟一个人在这堵墙里孤单的活了八年,到最后连靠近墙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邢舟之前的话语里,厉水可以听出他对妹妹邢玥的爱护,可这个小女孩究竟在用什么回报哥哥对她的爱?
对于别人的想法,厉水无从揣测,也无法干涉,他只能牢牢的抱着邢舟,让邢舟知道自己并非孤独流浪。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里依然温暖明亮,邢舟醒来的时候没有立刻睁眼,他仰躺在厉水的大腿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与厉水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而昨晚到现在,他好像在弥补什么一样一直缠着厉水不放,可依然不够。
邢舟知道,厉水为了陪他没有回家,此时的厉水本应该坐在热闹喜气的红色里,伴着欢声笑语和父亲下棋,亦或是吃着那一桌“龙凤呈祥”“年年有余”,在炮竹声中收下一个爱意满满的红包,而不是在只有两个人的室内陪他从白天沉默到黑夜。
他心中对厉水感到抱歉,更对厉父厉母万分愧疚,可他无法放开厉水,然后大无私的说:厉水,你回去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真实的他俗气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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