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知为了这十多二十秒钟的见面,我对他的恋爱只会越来越深刻,并且最终只余深刻,不开花不结果。但我仍然愿意用未来三十年来每天怀缅和后悔。
第5章 魔鬼的收割: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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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对爱情没有期待,只是从不敢奢望它开花结果。像“摽有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待遇上一个人,与他平平常常地约会,平平静静地谈场恋爱,欢欢喜喜地领个结婚证,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种事情在梦里也觉得不现实,会因太过美好而惊醒。
我告诉你我的恐慌。
有一天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所描述的极端世界会到来,而且这一天就快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这个阶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看似宽松的外部环境,只是引诱我们坦白,坦然地承认自己。兵法上这叫“欲擒故纵,引蛇出洞”。像我这种“性取向障碍者”将会和那时的思想犯同列,成为异类,被关进矫正集中营。一定会有这一天的,我坚信。并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在作祟。我一度是如此恐惧,我结婚生子,我努力活得像个异性恋,就是想逃避未来的迫害。
然而我们这种人是藏不住的,只能尽量活得“像”。有些东西仿佛是天生的狐狸的尾巴,总要露出来。好在,假如将来迫害来临,我只要坚持咬牙不松口,他们找不到证据,就不能把我关起来。
但是现在我承认了,我亲手写下将来会把我自己推向火坑的铁板钉钉的“罪行”。理智已经烧毁,原来爱情没有理智。我每天多看他一眼,情关就愈发冲动。我站立难安,我极度想冲上前表白,想用力地抱一抱他,和他胸膛贴着胸膛,感受我们的两颗心同时跳动。
打开书本,正面:
老大哥正在看着你。
合上书本,背面:
人民啊,警惕政府都下流黑暗,他们正在合流,很快将携手堕入极权的深渊。
没有人幸存,没有地方可以逃避!
呜呼——呜呼——,除了风声极大。
这警告无人聆听!
无人聆听。
第一次他给我打了电话,因为孩子在学校里调皮捣蛋,把一个小同学的鼻子打破了。
我接起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愣了大概有五秒钟。他前面的几句话,我完全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只听出他的语速非常地快,声音有些微的颤抖,显然他也在拼命地压抑,尽量使自己表达上自然。
“……所以孩子平时性格就比较拧是吧?”
“啊,啊,大概是的。对不起,李老师。”我终于从他成串的话语里抓住一句重点,在电话这头微微鞠躬道歉,继而醒悟他看不见。
“这样啊,我听孩子说平时在家里,爸爸妈妈经常动手,让他也学会了打人。这……这有不好的影响。”
“啊,我家属比较凶恶。”我满脸通红。
他那头沉默了一下。
“哦,是这样。孩子也不能过份打骂,听说你们也打孩子。”
“不、不……是,不打骂。”
“这样,明天……”我希望他说明天你到办公室来找我,我从未料到有一天我会对“请家长”这件事极度盼望,结果他只是说,“……我会找你的孩子再做一回批评教育。”
“啊、啊。请李老师多费心。”我内心涌起极不舒服的失望。
“谈不上,本职工作嘛。”
话谈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了。电话里极度安静,我在等他开口,期盼他再跟我说点什么,但我知道他已经没话要跟我说了。他也不挂电话,我们静静等了对方一会儿,也许他也在期待我能够找点别话来讲,然而我们没有别话。
最后我们竟连“再会”都没有说,他那头默默地把电话掐断了。听着突兀传来的挂断声,我知道我们彼此都很失礼,然而都心知肚明这失礼从何而来。
我法律上的另一半,我对外总是只称呼她为家属,她也这样称呼我。其实这个叫法不严谨。妻子/丈夫一定是家属,但家属未必只有一个妻子/丈夫。
我寻找精神上的另一半,而她不是,我就抗拒称呼她为我的妻子。她也不太想承认“妻子”这个词,我们因生活结合了,但在心灵上彼此还是独身。我也不是她精神上情愿承认的丈夫。在精神世界,她就是和我同睡一张床的陌生人。唯有在物质生活中,我们彼此互相依赖,谁也离不开谁。
我踩三轮车卖糖炒栗子,每个月收入很不稳定,大约在三千到五千之间浮动,她是一个休闲中心的前台收银员,一个月二千多。少了她的收入或者少了我的收入,我们都不太活得下去。
她跟我说社会上有三种人最难打交道,老师、医生、公务员。这三种人首先都是小知识份子,自我标榜很清高,其次职业性质又把他们架到某种微妙的位置上,这导致他们经常放不下身段,总是爱端着;但是实际上呢,这群人收入不高不低,社会地位不上不下,上摸不到天,下踏不到地,好像在中间悬浮着,说白了就是尴尬。不像社会上的其他人,要么会当凌绝顶,要么垫底垫得很踏实。
她在休闲中心做前台接待,见惯形形色色的人,我相信她的看法有一定道理。但现在我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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