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那变化是从内而外,从枯朽到新生。
那是一只丑陋的毛虫拼命地撕咬着茧,它把嘴角咬裂,把ròu_tǐ碾碎。它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它用丝线一圈一圈缠绕着自己。
它害怕自己的丑陋被人看到,被光照到,被自己发现,被他人提醒。
所以它自欺欺人地沉睡着,希望骗过外人的同时也能骗过自己。
可是那茧那么厚又那么薄,它挡得住月色,却挡不住阳光。它隔离得开自己的视线,却隔不开追求火光的本能。
是的,哪怕疼痛,哪怕绝望,哪怕明明知道后果很有可能是湮灭和黑暗,它也要出去一次。
一次就好,一次,它就觉得有意义。
然后,它发现,它张开了翅膀。
未连马上起身拦住小斌,可小斌却像发狂的困兽一样挣脱开未连,扑向小维。
他的愤怒终于冲闸而出,看上去那么像因嫉妒而生出的狂躁。
可当未连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回自己的房子时,小斌明白,他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未连,还为着那些应该离去却时时扒拉着不走的歧视,为着那本应拥有却已丧失过久的尊严,为着他早该刻入骨髓却又被他翻出来一块一块磨掉的,隐忍和奴性。
他拼命地挣扎着,不让未连抱他,不让未连靠近他。
他现在不想听未连的任何安抚,也不认为他如未连所说,只是误会、只是误会——这不是误会。
他说,小未先生,他想要你,他从第一天开始就想要你。他嫉妒我有你,他觉得我不配有你——“你看不出来吧,可我看得出来,我是秽种,我了解秽种!”
未连说你胡说什么,他一直爱着自己的主家,他不过是帮我们适应这个环境罢了,他还带你出去逛,带我办手续——他能嫉妒了,还帮着你我吗?
小斌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亲了你,他刚刚亲了你——他告诉我你有别的选择,他霸占你所有的时间,他时时把我隔离在你和他之外——他正在剥离我与你的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
未连死死地箍着双臂,他说你现在怎么不听道理了,你怎么这样胡搅蛮缠!这是狼国,这是没有奴隶制度的地方,你冷静一点,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小斌哭了,他说我当然知道这是狼国,所以国家再也不会把我俩绑定在一起。所以他是可以让你走的,他也可以让我走——“我们关系何其脆弱,以至于你能信他,都不愿意信我。”
未连再说什么,小斌便听不见了。
因为他彻底挣脱了未连,跑到了餐桌的另一边。
未连的神情很复杂,上面写满了不解和愤懑,或许他真的不能明白小斌为什么突然暴走,所以他所看到的就是一个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目的秽种。
是一个永远成不了人的秽种。
是一个不配被相信,不配被重视,不配和自由民说出一样理性的话、具备一样完整三观的秽种。
小斌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嗓子被堵住了。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由的含义,那就是他想逃,他就真的逃得掉。
太容易逃掉了。
他跑出了小房子,他的腿脚快得未连追不上。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他害怕继续留下,他会无法呼吸,无法好好地活下去。
第126章
这是未连自小斌被施暴至医院那次以来,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小斌为什么会一点都不讲道理。
小斌总是一个乖巧的人,从他刚接触小斌开始,到小斌昨天缩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为止。
小斌几乎不会对自己说不,他是那么柔弱,那么渺小,他需要被捧在手心里,所以未连一直尽可能地为他打造一个安全的堡垒。
包括和小维交好。
未连承认,来到狼国的迷茫让他自然而然地与邻里亲近,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依赖着小维这过来人的经验。他和小维当然会有比小斌更多的话题,可他敢发誓——他从来没有对小维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他怎么可能有。
他已经有了小斌了,这是他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终于摘到的胜利果实,他又怎么可能将这个果实随意丢掉,任人践踏。
何况,他也从来不认为小维另有所图。
小维和自己提过过去的主家,那眼神就像小斌望着自己一样。
这也是未连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已经成为小斌心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他们分开、哪怕他们一方死去,那彼此的位置也难以被新人取代。
可正如小斌所言,他不是秽种,所以他不理解秽种对主家的依赖。
这份依赖是填满秽种内心空洞的砖,是自他们出生起,就被常年洗脑而造出的生长形状,是他们即便成了自由民,也无法改变的性格缺陷。
以至于当他们有了自由民的身份和权力,甚至是意识之后,会生出比自由民更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小维失去了这块砖,所以,他必须从别人的身上挖过来。
而小斌本来就享有这块砖,现在,他宁可将之挖出去。
小维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咬破这层茧,他年纪轻轻就被主家带走,给他良好的教育,给他优渥的生活条件。
而小斌的每一个裂口都是他自己挣扎出来的,它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以至于他明白得来不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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