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唤我,才让我的思绪重新又回到了脑子里。她的伤,没事了吗?没有等我开口,她仍执着于那个问题。我知道,我是夜子洛,是只僵尸。我这样回答她的问题。可她否定了我的答案,半妖半僵?那是什么?脖子上的玉坠回答了我的答案。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面对才是唯一的途径。我庆幸,她让我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也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黑蟒怎么会是对手呢?阿羽不过抬手间就能让它灰飞烟灭。它出言不逊让我恼火,阿羽拦了我,自己却动起手来。黑蟒的倚仗确实让我震惊,可这改变不了它被毁灭的命运。只是,心里的某种东西也随之崩塌了。
我的父皇,夜乾国的国君,八岁登基,国号星月,十六岁娶了我的母后,二十岁有了我,也是在那一年,失去了母后,星月十二年,改国号为星洋,星洋十七年,他又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吗?她说君如明月妾如星,所以他的国号叫做星月;他说他不要满天繁星,只要那一颗,所以改了国号叫做星洋。我的父皇,他一生只为了一个人,可他怎么能,怎么能……
为了让母后复活,他居然会听信妖孽的话。回想起我离宫前的那段日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阿羽来祭那只妖助它成魔吧。
在想起之前我所有的担心和犹豫,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阿羽说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不然啊,人也会成魔。他对母后的执念,已经让他入了魔。可我又想,我这一生,不也是只为了一人吗?阿羽顾及我,没有多做追究,只是封锁了消息。
阿羽追问他十年前的事与他是否有关,我的心里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冀的。他否认了,我还是信他的。面对着那个男人,我心里想过无数种揭开掩饰后的可能,却得了一种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情景。求得原谅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他。无法选择原谅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他知道阿羽在我的心里有多么重要的吧,他是那么地了解自己的女儿啊,可在母后面前,什么都比不过的吧……我愤怒吗?可我有什么资格愤怒呢?他为了付出了多少?我怎么可以愤怒?可我,不想再看到他。
阿羽带我离开时,我回头看过那皇宫,金灿灿的,巍峨无比。可也是空落落的,冰凉无比。我终于不再是岚汐殿下了,岚汐在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死去了,我只是夜子洛了。我抱着阿羽站在剑上飞了很久很久,我还有她呢,是吧。
回了风灵山,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生活。不一样的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僵硬笨拙的僵尸了。我的道术练得越发有模样儿了,阿羽终于可以不用再喂我饮血了,习惯了太阳的温度,也习惯了她的温度。在那间竹屋的前面,我们辟开了一块空地,为那些因我枉死的百姓立下了衣冠冢。这罪责永远都无法洗去的,把它放在心底谨记,怀着这份心意就是最好的忏赎了。阿羽是这么对我说的。
竹屋旁,还有一座小坟,万里的骨灰在那里埋着。阿羽说它身高三丈,目色猩红,尸气入心,为了我做下许多糊涂事。万里啊,跟我走时,它还是一只只到我膝间的小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它为了我,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我记得它可是个连兔子都打不过的笨狗狗,却为了我,犯下这么多的杀业。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它了啊。
风灵山已经不知下了几场的大雪,满山的白皑仿佛洗去了世间一切的污浊。阿羽说,山间的那家面馆很久没去了。我们踩着吱吱作响的厚雪,一路走着,看着山林里偶尔窜出几只雪兔,或是更深处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安静祥和。那家面馆被大雪盖得严实,走到近处才看到隐秘的店落。
等踏进去的一瞬间,暖意侵袭了我的身体。那开门的中年男子一溜烟儿地闪到了屋里,只留下了一旁的中年女子与阿羽嘘寒问暖。阿羽很少吃荤腥的,我记得那时在宫中她就口味清淡,而且后来,她是出家了吧。老板娘还在犹豫着肉食的贮备不够,却被阿羽打断,只要了两碗清汤面。
那碗面真的很香,从她归隐风灵山,一直都吃的这样的饭吧。老板娘将面端出来后,也进了里屋,那间小小的屋子就剩下了我们两个。炭盆里的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屋里的汤锅也在噗噗地冒着白烟,我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阿羽吃得端正又安静,我偷偷地瞄着她,心里却划过一种饱涨感,真的奇怪,明明面已经被她挑走了一半的。
临走时,老板娘送了我们好多的红纸和一大包的饺子。原来,快要过年了啊。过年是什么感觉呢?是穿上华丽的服饰和父皇一起吃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年夜饭,然后在宫里仰头看着外面一朵朵炸开的烟花,听着宫人们一句句的祝福,最后躺在偌大的绒床上给自己道一声,新的一年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哦。真是一种让人喜欢不起来的感觉啊。可是今年呢?
回到竹屋里,阿羽就开始着手收拾屋子了。我想着,这是第三次与她一起过年了吧。可是,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她一起过年吧。我竟然开始期待起来。
我们一起去逛集市,买了碗筷,买了新布,买了头饰,给屋子贴上了窗花,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将老板娘送的红纸都用上,将屋子装扮得喜气洋洋。数着日子,除夕来得刚好。
临近傍晚,阿羽磨了新墨,在那竹屋门框两侧的红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副新联。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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