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么急?”白衣的太刀笑眯眯看着他,“不聊个天作下交流么?”
江雪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大千世界,由时空政府定立为原点的历史开始,便延伸出了无数的位面、无数的时空,大概也有无数个江雪左文字,无数个鹤丸国永。
最初的刀,该是一样的罢,因为那个叫时空溯行军想要改变的历史是同等的。可是主人与经历决定刀之性情,不同的审神者,不同的本丸——遇到谁,受过谁的影响,被谁握在手中,由谁寄寓了期待……刀剑也便迁移出了不同的心性。
昨日的鹤丸国永是一幕冷酷而不定的风。依然是骨子里的纵意与闲懒,却对这个世界抱以怀疑与漠视——像是只永远疲惫到极致却又渴求着再次飞翔的鸟——江雪不知道怎样的经历才会叫他呈现出这个模样,江雪当然胜得毫无疑义,但一个纵意到拼命都无可无不可的对手显然难缠至极,后来支撑着濒临重伤的身体离开这地域时,他心中才会埋下莫名的恐慌。
而今日的鹤丸……或许未知的位面,也会存在着相似的故事?
就算不是相似的故事……也可能会有相似的心性?
江雪不敢多想,思绪每运转一秒都会叫他感觉到久违的疼痛,他只是紧紧握着刀:“请……鹤丸殿下。”
“真是……”对方长长叹了口气,可叹息中也带着笑,“就那么不想看到我么?”声音压得很低,词缀相连带出恍惚暧昧的腔调,“可是我啊,见着你,就觉得很开心呢。”
“请不要再开玩笑了……”江雪的语气更强烈了一分,那样忽如其来肃冷又拒绝的气息显然叫对方也怔忪了片刻,“请拔刀!”
金色的眼瞳依然是笑。满满全是笑。
“那么,”秀丽洗练的刀身出了鞘,“就请让我见识下吧……江雪、殿下。”唤到名字的时候又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微微上翘的尾音令它听起来彷如吟诵和歌般优雅而充满韵律。
江雪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不知为何,他心上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惶不安。这不安叫他本能地想要退避,但是退无可退,于是更加紧张。
演练的最主要目的便是试探有问题的刀剑,很多东西只有在战斗中才能暴露出来,虽然此刻的江雪并不认为这场演练有继续的必要——这样明耀得仿佛能为光所穿透的存在,阴影还有可藏匿之所在?既然无可奈何必须战斗……速战速决然后马上离开才是上策吧。
“所以我说,这样真的好吗?”交战中的对手忽然停下来,就如疾驰对抗的两辆战车忽然有一辆静止了一般,江雪强行止住刀刃的攻势后背已然渗出一层冷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白衣的太刀安安然然立在那,竟无一丝后怕,“手是软的,”他低低说了句,抬手,刀尖戳了戳对面那把太刀,刀刃相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你根本——没有任何交战的欲.望吧!”
江雪浑身神经紧绷,抿着唇许久,缓缓放下了手:“很……抱歉……”
他的对手微微扬起下巴,这个动作才有仿若鹤一般孤高的神态:“我可以认为你是在侮辱我吗?”
江雪说不出话来。很久以后,也只能低低重复了一遍:“……抱歉。”
“因为我……叫你这么心神不宁?”江雪忽然怔住——不知何时起走到身前的人影,竟然凑过来看他的脸,白皙纤长的手指触碰到他的面颊,压抑着轻笑的声音有些低沉,调侃的意味清晰可见,“越是冷淡的样子,染上血纹之后的艳色也越发得动人呢。”
江雪苍白冷漠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崩塌的迹象,急忙后退一步想踏出面前之人的压力圈,但是来人毫不犹豫跟了一步,江雪手腕一转,刀光炸现,却没能逼退来人,两柄太刀近距离相戈,有所准备的的巨大力道反倒是叫他自己承受不住后倾的力道,往后踏了一步。
“你在好奇我为什么那么熟悉你?”
那双金色的眼瞳离他的距离极近,近到微微上前就能吻上他的唇——他也就真的这么干了。
江雪心神剧变,本能地想逃开,腕下用力猛然往斜侧面一步,动作幅度太大反倒失了平衡,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
白衣的太刀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伸手想拉他又怕本体伤到对方,索性松手弃了刀,手臂一揽把他往自己怀里拉——江雪手里还握着刀,电光火石间刀锋划过对方手臂,本体切割到血肉的感觉叫他更为慌张,不知怎的就有一股灭顶般的痛楚袭上心疼,他松开了握刀的手任由本体掉落下去却本能挣扎了一下,反倒带得两人都重重摔了下去。
身上压了一个人的重量,江雪摔得有点懵。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然而血的气味与颜色却叫刚刚回过神的江雪大脑一片混乱。
“摔疼了吗?噗……”身上的人撑起手,拨开他的头发,竟然笑出声来。
江雪的眼神茫然而无措,对方停顿了一下。
唇角忽然压上一个温热的东西,江雪在想明白那是什么之后,剧烈挣扎起来,但是双手都被牢牢按住——吻一触即分,柔软的呼吸转移到他耳边:“还没认出来吗……真是过分啊,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呀。”
江雪睁大了眼睛。缓慢地放弃了挣扎:“鹤……丸?”
“你以为?”他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耳朵。
江雪望着他,表情竟然没有显得轻松,反而逐渐渗出了悲伤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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