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场大火。”顾缜放下撑着脑袋的那只手,脑袋枕在手臂上,声音闷闷的:“梦见我被烧死了。”
他委屈的样子越发像个该被娇宠的少年,谢九渊忍不住哄小孩似的哄道:“我听说,梦见火是有好运呢。”
“真的吗?”顾缜抬眸,对上谢九渊的视线。
谢九渊不明白顾缜眸中满溢的怀念与悲伤从何而起,却不妨碍他感到心疼,想也不想地继续哄:“当然是真的。”
顾缜似乎是被哄开心了,抓着夜明珠蹭到睡榻边,凑到谢九渊的耳边,像是小孩跟大人说悄悄话似的,告诉谢九渊:“师父圆寂的那天,我也做了个梦,醒来身上多了一枚印,只有暖和的时候才能看见,除了三宝谁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别人。你能帮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吗?”
谢九渊听了没懂是怎么“身上多了一枚印”,但听了“不想告诉别人”的话,顾缜又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谢九渊不知不觉就应了声“好”。
上钩了。
顾缜伸出手来,对谢九渊说:“把手借我。”
谢九渊不明所以,顺从地将右手伸到榻上。
然后,他看到顾缜拽着领口,将内衫扯到了肩下,然后抓住他的右手,用他的掌心按上了顾缜的心口。
谢九渊虽不爱恪守礼教,却是个君子,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手掌触到顾缜温热细腻的肌肤,想被烫伤了一样惊骇,想要抽回手来,却被顾缜更用力地按在自己心口,还抱怨的责备他:“不要动,不够暖和就看不到了。”
顾缜瞄到谢九渊渐红的耳朵,内心偷笑,面上却是一副认真探究谜题的样子。
谢九渊忐忑不安,无措得口干舌燥。
见他不再想抽开手,顾缜也松了气力,过一阵,故意将手指顺着谢九渊的指骨、像是抚摸一样滑进他的指缝中,扣住,带着谢九渊的手从自己的心口移开,佯装惊喜地唤谢九渊:“你看!”
谢九渊被他闹得不知如何是好,依言看去,霎时惊得一怔。
顾缜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枚鲜红如朱砂的印记。
那印记像是一块玉牌,双线为框,框内是一幅灵动的图案,高树掩映着一轮明月,月边有乌鹊展翅,树下有幼鹿呦鸣。
谢九渊对这图案再熟悉不过,因为与这印记一模一样的玉牌,此刻就在他怀中。
他不知不觉就收回了手,抬眸去看顾缜,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却见衣衫未整的顾缜茫然回视,问:“怎么了?”
怎么了?
谢九渊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家家规,生儿备玉牌,生女备玉锁,玉牌和玉锁的图样每块都不一样,族谱会记录底图,族谱轻易不得翻看,玉牌亦是除父母双亲外不可轻易示人,谢家男子的玉牌会在新婚夜交给发妻,意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己的玉牌,怎么会跑到启元帝身上留了个印子?
思及此处,谢九渊惊觉自己这一会对启元帝有诸多逾矩,生出些冷汗。
“它褪了。”顾缜略带遗憾地说。
谢九渊亲眼见证这印记一点点变浅,隐去,听顾缜问:“你看出是什么了?用不用再看一遍?”
谢九渊摇头,说:“不用再看了。”
再熟悉不过的图案,根本不用看第二遍。
顾缜似是受了冻,闻言,一面嘟囔着“好冷”一面拽好了内衫,然后立刻伸手去摸被子,结果拽错了被角,一拽之下,被子反而从另一侧滑了下去,谢九渊再三提醒自己君臣有别,还是忍不住伸手帮忙,给他拉好被子,还掖了掖被角。
这真的是意外,顾缜不好意思地裹紧被子,才问:“你看懂了吗?”
“臣,没有看懂。”谢九渊思索片刻,郑重回答。
这不算欺君,他确实是没看懂。
他的答案在顾缜的意料之中,但听他亲口回避不言,顾缜不免仍是有些失落,潦草地回道:“是吗。”
却听谢九渊又开了口:“但,微臣以为,兴许,它也是个好运的兆头。”
“哦?”
顾缜笑了笑,“那就借爱卿吉言了。”
谢九渊自称了“臣”,顾缜也不再含糊语气,自如地转换了语气。
不等谢九渊回话,顾缜指着床尾不远处的那张贵妃榻,嘱咐道:“既是随君伴驾,夜间也不得擅离,以后就委屈探花郎睡在榻上,要警醒着点,可不能着了火都不晓得。”
“是。”谢九渊应了声,忍不住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万望陛下解惑。”
“你是想问,朕为何要封你为金吾卫?”顾缜挑着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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