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飞奔过来,送上一件月白纱衣。
郭荣接过,亲手替蓝奉蝶披上,再将他的湿发仔细捞出来。
“教主在何处下榻?小王派人送你回去。”
句句话关怀备至,却都是浮于表面的客套,若心中有情,不会这般风平浪静,更不会急于送别,蓝奉蝶明白郭荣其实是不想见他的,他不在意他的近况,连寒暄都觉得多余。
不能流露哀怨,他配合地客气着:“我就住在这附近,不劳殿下费心了。”
郭荣会意一笑,就此告辞显得太冷漠,便问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教主此行是路过还是专程来襄阳办事?”
“我…是来办事的。”
“哦?那可有用得着小王的地方?如果有尽管开口。”
“谢殿下美意,事情均已办妥,我也准备回苗疆了。”
“哈哈,那小王只好另寻机会效劳了。”
郭荣语调随意,实则字斟句酌,而且只字不提苗景,为的是保全双方颜面,殊不知这份淡然更令蓝奉蝶伤神,看重的才会生爱生恨,平和的往往因为不屑。
明明早已看清他的心思,还是千里迢迢赶来了,这男人是团烈火,每次接触就让他痛心刻骨,却无法抗拒他的光亮,终想靠他近一些。
风露桥头,脚边月光如碎玉,往事轻剪眉梢,裁下巫山一片云,那似幼似真的沧海一梦,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中。
“你怎么不告诉柴师弟你和他行过云雨?他那个人最标榜道义了,若知此事,兴许会出于怜悯多陪你睡几次。”
最柔软的回忆总被那个恶毒的声音和嘴脸破坏,就像执意污染洁白丝绢的浓墨,那女人的诅咒专挑他不设防的时候发作。
“蓝奉蝶,你竟然骗我!”
“你既然敢利用我,就别为今后付出的代价心疼。”
“我要夺走一切你看重的东西,让你一辈子心痛懊悔,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
“蓝教主,求而不得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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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魅的笑声在脑中撞击,他这一生有两个心魔,一个令他深受爱欲煎熬,一个让他在嗔恨中沸腾,前者得不到,后者除不掉,比这些更磨人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
“蓝教主,你怎么了?”
郭荣被蓝奉蝶巨变的神色惊动,心情随之忐忑。
蓝奉蝶额头浮起虚汗,也被郭荣的惶懹勾起疑心。
“你这几年,可曾收到过商怡敏的消息?”
他忍不住犯禁,触及了彼此小心封印的话题。
郭荣忧虑摇头,踌躇地低叹一阵,谨慎求告:“当年之事确是师姐不对,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滥杀无辜……”
时隔十余年,再听到相同的辩护,蓝奉蝶的悲愤不甘也未褪色。
“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和绿竹寨那上千口人都该死了?”
郭荣无意激怒他,急忙赔罪:“小王绝无此意,我是说,师姐当年也是无心之过,她说她只想试试那千机蛊母的威力,以为令师能够克制那些蛊虫,谁知竟铸成大错。”
蓝奉蝶凄然露笑:“反正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能为她找借口,你我又何必再争论此事。商怡敏盗走我诸天教的镇教之宝《万毒经》,又害得我家破人亡,不手刃仇人,我死不瞑目。”
“蓝教主……”
失控的情绪导致失误,仿佛另一个人借他的唇舌发问:“你会为了保护她,杀死我吗?”
郭荣眼波震荡,但扬起的眉目转瞬平复如常,声音也像熨帖的绸缎,不现一丝褶皱。
“我会全力阻止,不让那种事发生。”
这柔软的绸缎勒住了蓝奉蝶的喉咙,在郭荣这里他连侥幸的雏形都看不到,这男人正直而狡猾,总能适时抽身,到安全的地方坚壁清野,平心定气地看他演独角戏。
再进一步就成无事生非,他既退避三舍,自己又何来恋战的机会?
“殿下,蓝某告辞了。”
冷声道别,转身的姿态也很决绝,艰难捍卫着自尊的底线。
那人用温言软语送行:“教主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蓝奉蝶绝望地闭上眼睛,真有些怨恨他这面面俱到的温柔,一边流水无情一边又润细无声地制造错觉,用情丝牢牢缚住了他抽刀断水的手。
风向忽变,轻盈的纱衣如薄雾袅袅飘浮,郭荣不等它落地,上前一把捞住,那黑衣黑发的美人已隐于夜色。
蓝奉蝶逆风奔跃,在黑色的湍流中灭顶,得不到的终是得不到,爱难了,恨却消,不管那妖女藏身何处,他都要找到她,用她当年残害恩师亲友的方式处死她。
商荣不知道在他离开的半天里出了这么多纷扰,听赵霁大书特书苗素闹事的场面,认为真实性有待考证。
“苗小姐不是很尊敬蓝奉蝶吗?怎会做出这种事?”
“那丫头尊敬过谁啊,还不是装出来的。看她的样子好像跟蓝奉蝶有深仇大恨,见了他眼睛瞪得快吃人了。”
赵霁用手指撑大双眼,夸张模仿苗素当时的表情,好让商荣看清这丫头的泼妇嘴脸。
可能是代入感不够,商荣非但不反感,还站在苗素的角度分析原因。
“或许蓝奉蝶真做了令她生气的事吧,我也不喜欢那个人,冷冰冰傲兮兮的,好像所有人见了他都该下跪似的,真不顺眼。”
听他不贬反褒,赵霁气得直跳。
“那丫头给了你多少好处,你非帮着她说话?连师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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