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城端着毒酒几乎跪倒在青竹面前,带刀侍卫头领哭成了泪人,“你怎么这样傻呀?究竟值得吗?值得吗?啊?”清俊的面孔笑成暖阳,“呵呵,值不值得,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让他活就一定会后悔的。起初只想着让他助我杀了魏王,没日没夜的困在这深宅王府,承欢人下,动辄就鞭刑挨打,忍气吞身,我早受够了。觉着临死拉个王爷来垫背也好。却偏偏来了这么个人,说什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明明是个杀人的刽子手,却偏偏那么轻易的相信人,还能帮我封酒。昨日看着他封酒的时候,就觉着那样的满足,突然间就想起了母亲酿的桂花酒。小城啊,如果遇见他,帮我将院子里那坛酒挖出来给他,你跟他说,那酒叫陶然,陶然的陶然……”青竹拿着酒杯就一饮而尽,最后明明是吐着血断的气,却偏偏是带笑的。
“却偏偏是带着笑的……”
这边犹自哭着,陶然已经开了酒坛狂饮了起来。“喂……”越小城被陶然的架势唬住,想要制止,却被傅燕拦了下来,“让他喝吧,这大抵是他这六年以来喝的最痛快的一次了。”
浓烈的酒穿肠过腹,湿了衣衫,合着咸涩的泪,饮完,陶然苦笑着对傅燕说:“你却居然从未告诉我,这样饮酒原来是如此畅快的。”
临走前越小城说,“青竹的骨灰埋在西凉山的山脚,那是他的家乡,你若有空要常去看他。”走远了,傅燕却回头满目担忧的看了一眼,黑衣散发,眼神涣散的男子萧瑟的立在竹屋前,比初时见到的他还要不成人形,但是却又觉得安慰,“你也算尘埃落定了吧,陶然。”
金陵县在连日大雨后入了秋,再上翠色山的傅燕却没有见着陶然,湖畔竹屋前湖鱼跳跃,屋子里却没了人气儿,只留了陶然的一封信。
“酒逢知己千杯少。能结识傅兄你是陶某此生一大快事,陶某于此日夜酿酒六年,如今总算解开心结,此去但求遇遍山水,偿青竹所愿。湖东开花竹下,藏有两壶酒赠予傅兄,谅不够知己。”
找到湖东枯死的竹子旁如麦、如稻的便是竹花。深挖数尺,用陶土敷遍了的便是陶然藏于此的酒,敲开陶土,打开酒坛,才发现内里竟装有数只竹筒。傅燕眼光微沉,取出一只尝了起来,绵厚微苦,带着清冽的香,苦的是竹叶的味道吧。另取一只递给身边着官袍的男子,男子浅尝,回味良久,“是用竹叶酿造的?”
“你知道竹子也会开花的么?”傅燕说。
“倒是听过,待竹子脚下土壤养料用尽时,或是生长环境恶劣,竹子便会开花,开花间隔七日后,竹子便成片的枯死。”男子答道。
“也就是说花开之时,就是竹子死亡之际?听着真真是悲凉。”
二人饮了一坛,又将另一坛埋了起来。傅燕盖好土,说道,“待到来日再会时,开尘饮作相逢酒。”
“一言为定。”剑眉星目的男子笑得明朗非常。“不过你可知这酒叫什么?”
笑成弯月眼的人说:“青竹,青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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