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江凝勾勾嘴角,“只是公主殿下始料未及,野心并没有顺着血脉流传下来,她这个便宜儿子是个胸无大志,压根扶不起来的废棋。”
数日后,一只信鸽经过几次起落,穿过临安数个城邑,最终收起翅膀,落在北狄边境。
纤细十指解下足环,展开那张等候多时的字条,一抹微笑渐渐在手指主人的唇边浮起。
数日间,东平又陆续飞出多只信鸽,循着上一只的行迹,傍晚落在几处僻静人家。小院主人触到足环的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自环间窜出,还来不及看清,院子上空便有几束光炸裂开来。星星落落的光点从半空洒下,落在院内与屋顶,又熄了踪影。
这些细碎的小东西不知怎么招来了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院内屋顶,争相蹦跳叼啄,引得信鸽也“咕咕”地叫唤起来。
小院主人恼怒不已,挥起苕帚驱赶麻雀,却是收效甚微——轰起了一边,又悍不畏死地降落在另外一边。正忙得不亦乐乎,院门突然惨遭毒手,一队巡卫无比粗鲁地闯进,二话不说便拿下了院中的人。
几天内,北狄的“联络点”被依次攻破,埋在临安的暗线逐渐被扯出了地面。
即便如此,奉命留守东平的苏启也未敢有丝毫松懈。北狄耐心有限,收到“密信”后过不了多久,必然有所行动。叶城本可作为距邻江最近的补给仓,如今却只能堪堪维持百姓的温饱。
三日前,江凝段唯二人已率辎重兵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邻江。
守军将领宋维已为北狄准备好了见面礼。城墙之上,弓箭手日夜警戒,静候敌军到临。
第四日,江凝一行披着夜色抵达邻江。
军帐中灯火通明,宋维听传讯兵来报,赶忙迎出帐外,抱拳而立:“末将见过小王爷。” 又转向江凝拱手道:“凝公子。”
宋维在邻江西、北两侧都布了兵力,尤以北侧为重。浓墨般的夜色下,江岸上的巡逻兵隐隐望见对岸的一点火光,忙勒紧缰绳,定睛远眺了片刻,掉转马头向城内奔去。
传讯兵的报告打断了军帐内的商议。北江之上,几艘沙船慢慢现出轮廓,打破了晦暗之中的宁静。没过松脂的弓箭已搭在弦上,待船行至江心,一声令下,上百支火矢瞬间划破了墨色的夜空,伴着声声尖鸣扑向夜渡的不速之客。
仿佛下了一场火雨,江上的船只避无可避,纷纷湮没在呼啸而来的红光之中。江面被映成了燃烧的血色,衬得星月也黯淡了几分。
寒冷的江水渐渐吞没了沙船的残躯,城墙上的将士还来不及欢呼庆贺,又见一轮庞然大物破水而来。弓箭手再次拉开弓弦,又一轮火矢从天而降,咬上了悍不畏死的巨舰。
一个一个的小火团很快连成了整体,烈火在舰板上熊熊燃烧着,眼看快要吞噬下整艘巨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来得猝不及防,巨大的火球在江心之上迸裂,掀起的水浪足有丈高。爆炸的余温直冲城墙,在冰凉的秋夜里卷起了层层热浪。
只要守城将士方才动手稍晚些,火球迸裂的余威将毫无疑问地扫过他们。
段唯的瞳孔狠狠一缩——中计了。
“报——” 城墙西侧巡逻兵的声音骤然扬起,“扈城驻军同北狄骑兵一道攻过来了!”
“什么!?”
“扈城军反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敌军夜袭,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攻下邻江之意,而邻江守军警戒之森严,实然出乎他们意料;邻江守军迅速调整了作战方向,然而在得知北狄骑兵中还掺杂着装备精良的扈城军后,的确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此夜注定无眠。喊杀声震天,火矢接连不断地冲向敌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与皮肉焦糊的味道。双方的对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北狄一方才鸣金收兵。
城墙内,江凝默然而立。身边偶有换防的将士经过,也有伤兵被同袍抬下。
奔赴邻江之前,甚至在这场夜战之前,他还都很乐观——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种盲目的乐观,而是钻研多年兵法,自认为可以勘破对手意图,掌握他们的动向,从而轻易牵制敌军的自负。
可有道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实际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始终站在高处俯视战场。
江凝握紧了腰间配剑。江心上升起的火球如在眼前,胸口也好似有团火在游走燃烧。浮泛的少年意气对上血淋淋的现实,很快被冲撞得溃不成军。
北狄有扈城接应,这意味着什么?京师要多久才能收到扈城驻军反叛的消息?如果,这只是针对临安的一场里通外敌……
那义父和苏越哥现在怎么样?
千端万绪,一齐涌上心头。原本浮躁的心气被一点点压制下去,沉甸甸的,终于落在了实处。
段唯不知何时走到了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陪他站着。
江凝回过神来:“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感觉身子还好吗?”
段唯用掌心覆上他冰冷的锻甲,体温一点点传到青黑坚硬的铁甲上,又飞快地消散在秋夜中。
“我没事。”
黑夜将段唯一双眼眸衬得越发熠煜。江凝与他对视片刻,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默然对立一会儿,又心照不宣地各自走开,为天明之后的交战做谋划准备。
破晓时分,敌军果然再度来袭。
邻江守军列阵城前,与北狄骑兵近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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