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梦到那个场景,不管几次心里都觉得难受,就画下来了。”停了一下,茨木弯下腰去划拉脚边的沙土,“可我画来画去都觉得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办法完成。”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茨木半天听不到声音,忍不住叫道:“酒吞?”
一声悠长的呼气声传来,酒吞的声音重新响起,“我在听。”
“是不是太玄了,你都不相信?”茨木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会。”
隔着电话,茨木很难察觉酒吞的欲言又止,自顾自叹口气,换了个话题,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话题,“其实我老画动物不全是为了练速写。”
“嗯?”
“就是吧,”茨木抓抓头发,还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大能说出口,于是改成了问句,“你能听懂动物说话吗?”
“哈?”酒吞很惊讶。
茨木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暗自庆幸着还好没说是自己能够听懂动物说话,“不是,就是我……可能是最近看了奇怪的小说。”
酒吞又一次沉默了,这让茨木感到心慌。
“那我、我接着回去画画了,就先……”
“可以啊。”
“什么?”
“听懂动物说话,我可以。”
茨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7.
一年到头,又是冬天了。
再过个一周左右艺考就要开始了,考生们的水平大都稳定下来,就等着最后一锤子买卖。茨木结束了最后一轮考前集训,终于有了可供自由活动的时间,除去为了保持状态进行必要的练习,剩余的时间倒也还算宽松。
今天是周五,他和酒吞约了一起去看电影。下午在家睡了一觉之后茨木闲的实在无聊就先溜达到了电影院附近的一家猫咖等酒吞从学校过来。
坐在店里,茨木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拿铁对着一只蹲在猫爬架上舔爪子的阿比西尼亚猫出神。他很喜欢这只有着一身红褐色被毛,体态像只小狮子一样的猫咪。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阿比猫放下举在嘴边的前爪,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三两就从猫爬架上跃下来,走着猫步晃到了茨木的座位边,仰头冲着他就是一嗓子,“喵嗷——”
大老虎的气势,小猫咪的音色。真正的反差萌。
茨木放下杯子,在自己膝上拍了拍,“来。”
阿比猫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望他,重心微微下坐,有点要起跳的意思,却又迟迟没有跃上他的腿。
茨木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或失望,习以为常地主动弯下腰把阿比猫捞进了怀里。
阿比猫抖了抖大耳朵,趴在茨木的大腿上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很快就在他熟练的抚摸手法下眯起眼发出了愉悦放松的呼噜声。
茨木笑起来,左手继续摸,右手拿起扣在桌上的书慢慢翻阅,继续等人。
看着看着,怀里的猫咪突然在梦里猛的就是一个蹬腿伸爪,给茨木吓了一跳,接着他又觉得很新奇,于是放下书低头开始观察阿比猫千奇百怪的睡姿。
酒吞透过咖啡店带着些雾气的玻璃依稀看到茨木的身影,忍不住伸手轻轻敲了敲玻璃,但又马上被冻得把手揣回了口袋。
茨木听见动静仰起脸往外一看是他,忙不迭招手让他进来,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酒吞进到店里坐定后便端过他的咖啡杯来捂手,小声抱怨这冻死人的天气。
茨木听了趁机就去握他的手,特别得意地说:“我手暖和吧。”
酒吞假装没听见不搭他的话,冲他腿上的阿比猫呶了呶嘴,“醒了,要醒了。”
“没事。”茨木哪还有闲心去在意猫啊。
“咪呜……”失去爱抚的猫咪不满地叫出声,翻身从茨木腿上跳下,甩着尾巴走开了。
茨木看着它再度跳上猫爬架,扭脸对着酒吞就是一阵感叹,“真的听不到它们说人话居然还有点不适应。”
“什么毛病。”酒吞哂笑,“你还真想让动物说人话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茨木小声争辩。
“所以我也负责把你治好了啊。”酒吞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
“没好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复发。”茨木极其擅长跟酒吞耍赖,“你得负责到底。”
“可以啊。”酒吞毫不犹豫。
这个回答让茨木非常受用,他想起结束暑期集训的自己与酒吞的对话和那之后的种种,心头一片炽热。
那日大江山酒吧的灯光依旧柔和昏暗,酒吞调酒的动作也一如既往的娴熟,茨木同他聊着天,目光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似的,仿佛要把一个夏天没见面的份给补回来。
“所以,”茨木开始做总结,“都是我的幻觉?”
“准确说是妄想。”酒吞做回忆状,旋即耸了耸肩,“我也解释不了,反正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能听懂动物说话了。”
茨木使劲点头,“对对,就是突然之间。可这是为什么啊。”
酒吞努力一边回忆着一边分析道:“硬要解释的话,大概是青春期的癔症吧,脑子里净是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觉得自己有超能力什么的。碰到个喜欢的人想了解又找不对方法,就整天瞎琢磨,然后突然有一天发现什么小猫小鸟都在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去谈论喜欢的人。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发现那些动物说的话都是我们心里想要被证实的内容,它们既不会说出我们认知范围外的东西也不会说一些我们没想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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