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并非好奇的时候,两人已走到了御陛前,司徒毓用力握了握林继的手,四目交投,顷刻间仿佛便交换过了千言万语。司徒毓缓缓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龙椅走去。林继回味着手中的余温,心中有些感慨。待司徒毓坐定,林继单膝跪了下来,向龙椅上的人儿高声道:“臣林继奉旨领军支援北关,如今鞑剌已退,特班师还朝,请陛下定夺。臣盔甲在身,不能全礼,望陛下恕罪。”
“皇夫不必多礼。”司徒毓哪舍得要她久跪,抬了抬手,便让她起身:“皇夫二击鞑剌,均凯旋而还,有皇夫这般猛将,实乃社稷之福。”
林继抬头直视着她,心中万分感慨。
一年前,她也是这般跪在司徒毓面前。那时候,龙椅上那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只有戒备、猜忌与几分好奇,自己对她亦满怀警惕,哪里想得到一年之后,两人却消除了彼此之间的敌意,成了最亲密之人。造化弄人,果然如此。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林继直起身子,拱了拱手。
“皇夫立此大功,要朕如何赏你才好?”御座之上,司徒毓眼波流转,顾盼之间便不由带了一分彼此才能感受到的妩媚之意。
林继心中一荡,低头掩下嘴边笑意:“为国效命是臣分内之事,不敢求陛下赏赐。更何况……”司徒毓如此,也让林继壮起了胆子:“臣的东西,亦是陛下之物,陛下又何必赏赐臣什么呢?”
难得见到林继在大庭广众之下油腔滑调,司徒毓面上微微一红,暗啐一口:“有功要赏,有过要罚。皇夫立此大功,若朕不赏,别人还道朕赏罚不明,亏待了国之俊秀呢。”
“臣谢陛下恩赏。”林继本也是脸皮薄之人,方才一时冲动说了在人前不该说的话,现在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你位已至皇夫,一人之下,”说到此处,司徒毓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略扬,目光里颇有深意:“朕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封赏你。唔……不若就封你……”
“陛下。”司徒毓正想封林继一个异姓王做做,却被一人出班打断,定睛看时,却是朝中老臣徐易:“臣有一事要奏。”
司徒毓不悦地蹙了蹙眉:“徐卿有什么话,不妨稍候再说。”
“陛下恕罪,臣要弹劾皇夫殿下。”徐易的话石破天惊:“臣要弹劾殿下在边关之时不遵将令,致使麾下将士无端伤亡,是为失职之罪。”
此言一出,朝臣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出来弹劾林继,从领兵一事到从前为太傅及龙牙军副统领时的重重错处,件件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然则叠加起来,却委实惊人。
林继初时诧异地扬起了眉,既而面色转了平淡,一动不动地站着,任人数落。
御座之上,司徒毓越听越怒,两手紧紧抓了扶手上的龙首,手背上青筋绽起,已是忍无可忍。
她怒的不是朝臣弹劾她心爱之人,也不是有人将那些微小的错处都揪出来,更不是因为朝臣弹劾的许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
她所怒的,是这些朝臣竟敢未经她授意便擅自结党,弹劾林继。
她的目光在没有动静的武将班中一扫而过,冷笑一声,喝道:“够了!”
朝堂之上陡然一静,出班弹劾的朝臣都识趣地退了回去。
“大军凯旋还朝,你等却捡在此事弹劾主将,居心何在?莫非当真要寒了三军之心,令天下动荡不安不成?”
众人齐声道:“臣不敢。”
“够了,今日只许报喜,不得诉忧。有什么想说的,明日递折子上来。究竟如何,朕自会定夺。”司徒毓面色阴沉,似已怒到了极点:“大军封赏之事,暂时押后,朕定会查明此事,给皇夫一个公道。退朝!”说着拂袖而起,看也不看众人,转身离去。
太极殿上响起了一阵议论之声,许多人看着林继,不住摇头。林继站在殿中,一动不动,任旁人指指点点。人渐渐散尽,林继长长吐出口气,正要离去,忽听一人换道:“殿下。”
林继转过头,却见是死对头周朔,不由得面露讥讽:“多谢大统领方才没有落井下石。”
周朔神情有些异样,摇了摇头,却问道:“听闻殿下在北关受了伤,如今伤可好了?”
周朔何时关心起她来了?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
林继道:“得大统领挂怀,伤不妨事。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殿下!”周朔脱口叫住她,犹豫片刻,只是道:“请小心。”说着向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周朔这是怎么了?林继疑惑不解,莫不是脑袋被城门给夹了?
离了太极殿,林继直趋寝宫,方踏入其中,便见太监总管高吉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哎哟,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大喜呐、大喜!”
“陛下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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