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像潮水般不断朝外面涌去,徐非出挑的长相让不少人侧目,他却像没有察觉一样,大步走出了出站口,随的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司机见他熟门熟路的,便爽快的发了车子。
司机大哥大概是个话痨,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
从他十五岁出来跑出租车一直讲到怎么跟他老婆一见钟情的,当可以看到目的地的建筑物时,他正在说他上初中的女儿有多么的叛逆和不让人省心。
徐非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两句言。
车子停下后,他提上行李推门下车,将司机大哥仍在继续的叨嗦在了身后。
徐非来之前并没有订酒店,像江城这样的小城市,流动人口并不多,酒店的房间自然不会像大城市那样不预订就没有房间的地步。
酒店最多只有两星级,胜在房间干净整洁,不会让人反感。
徐非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吃了差强人意的午餐后,徐非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江城离安宁市并不远,虽然及不上安宁的华美和奢侈,但夜色下这种静谧的美好反而更显珍贵,徐非靠在窗边,低头看街道上的人群,霓虹灯将一条悠长的马路点缀成了迷人的银河,人们从这银河中间穿过,悠然而缓慢。
徐非举起手里的茶杯轻啄一口,然后回身,穿上外套下了楼。
酒店的大堂并不宽敞,脚下的地板也因为年代已久,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徐非从电梯里走出来,瞟到一侧沙发上坐着的身影。
只是个背影而已,徐非却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但他很快收回心绪,大步出了酒店大门。
直到徐非的身影走不见了,沙发上的黑衣男子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从身后走近,低下头来,恭敬的说道,“老板,事情已经办好了。”
男人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头顶迷离的光线倾洒而出,从他高挺的鼻梁斜切下来,晕染出一股生硬的漠然和冷酷。
徐非在外面逛了一圈,十点前回了酒店。
经过大堂的时候,他特意朝沙发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那个黑色的身影了。
第二天早上,徐非醒得很早。
初春的天色亮得比较晚,六点钟的现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只在天际处露一方鱼肚白。
徐非在窗前站了几分钟,然后进洗手间里梳洗。
他对江城之所以这样了解,是因为这里是叶梓的家乡。
23岁那年,他在江城第一次遇见叶梓,那时候叶梓还是个勤工俭学的贫穷大学生,被几个流氓堵在一根巷子里,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开口求饶一句。
那天徐非只是偶然路过那里,他并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大概是当时空气里充斥着的血腥让他发了善心,第一次多管了别人的闲事。
就这样,两人渐渐走得近了。
接触下来,徐非觉得叶梓这个人非常真诚,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后来叶梓大学毕业后,徐非跟父亲举荐了他。
叶梓大学时念的就是经管,进阳升集团倒也能学以致用。
徐非一度觉得自己将叶梓带进阳升,是件非常明智的事,如今看来,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那时候还是太过天真,竟没想过流氓不去堵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家子弟,为什么偏偏跟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叶梓过不去?即使他要与叶梓交朋友,为什么不先让人去查一查叶梓的身份背景?
如今想想,果真天要亡他徐非。
徐非坐车到了叶梓所在的大学,校门附近徘徊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学校保安怕惹事,只要对方不做出格的事,保安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非走过去,与其中一个看似头目的男子攀谈了两句,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对方,那人立刻眉笑眼开的带着弟兄们走了。
等那群人走干净了,徐非才进了大门对面的小餐馆,点了份简单的早餐,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缓慢地吃了起来。
他穿得并不显眼,江城多的是平头百姓,当然不可能认得一件要好几万的薄呢大衣。
徐非吃了早餐,拿餐馆提供的廉价纸巾擦了擦嘴角,视线里,叶梓的身影恰好走了出来。
叶梓的身形偏瘦,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手里抱着一大摞书,神情倨傲而冷漠。
心理学上说,内心越是自卑的人,越会用拒人于千里的外在来掩藏自己的内心世界。
徐非停了动作,目送着叶梓走远,然后起身结帐跟了过去。
叶梓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治病花去了家里所有的钱,叶家的亲戚都不愿收养这个父不详的孩子,所以叶梓最后被送去了孤儿院,这十年叶梓过得并不好,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好。
至少,他没有流落街头,当然,在接受这种好处的时候还得忍受仇恨带来的煎熬。
叶梓走的那条路并不偏僻,但这个时段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
徐非追上去的时候,叶梓已经被那群混混逼到墙角里了,他的身上罩了个大麻袋,这些混混下手也相当的重,打得叶梓闷哼起来,徐非靠在一侧的墙上,双手抄在口袋里,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欣赏叶梓渐渐高昂的惨叫。
自然是不入流的,不过徐非听得甚是愉快。
叶梓其实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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