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月魂是个顶顶不争气的,下个聘还要跟娘家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家当全抬来了那也没用,活该做个孤家寡人!
长仑祠前。
真真是一片狼藉,四周树木倒的倒,断的断,被削顶的削顶,光秃秃的光秃秃,祠内供桌上瓜果滚了一地,还有不知是谁扔地上的香蕉皮,几条长椅横七竖八,墙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豁口,只大殿内摆着的一百零二十八抬聘礼工工整整放着,只不过上面本来贴着的红囍字一应被刮了下来,乱七八糟,一地杂乱。
而半空中,一道白影,一道黑影,相互对峙,只见黑白光影闪烁,白衫飘飘,黑袍迎风猎猎而飞。
师尊好像并不愿与其对上,一直在退让抵挡,避其锋芒,只不知四月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着了什么魔,死死逼近,毫无罢手之意。
以免惹出大祸,本妖迅速腾身一跃至半空处,唤出灵剑,隔空劈出一道剑气,对着四月打了过去。
这道剑气用了七成力,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本以为那妖王会横扫回来,至少是挡一挡,没承想跟个傻子般一动不动,生生挨了这一下,当即微躬着身子,眉峰微皱,似有痛色。
我朝后退了三尺,执起灵剑作防御状,要死,这打得可不是小猫小狗,却是妖界神出鬼没的王者,虽说上次能捆了他,但是大部分还是靠出其不意偷袭的,再者说我也确实摸不清这疯疯癫癫的老妖会不会一恼羞成怒,直接一掌将本妖劈到哪个墙角旮旯里头。
却未料到,四月缓缓抬起头来,脸色戾气尽数退去,眼角弯起,眸中含笑,招招手道:“娘子,过来,不要害怕。”
他这么一笑,再这么一说,本妖忽觉后背忽起一阵寒意,右眼皮陡然跳了三跳,也许是祸将从天降,如此一想,不免又退了三尺,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有心伤你的,四月,你先有话好好说,不打了,我就不害怕了。”
既然是好好说,当然不能浮在半空中好好说。
三人遂回了一地鸡毛的山祠,我一边扶起横七竖八的长椅,一边道:“好好的山祠被打得稀巴烂,得亏是我师尊,不与你计较,要是换了别的什么神仙,定是要与你打得死去活来才作罢,妖王就能乱拆乱扔乱丢胡乱动手吗?”
一边说一边瞄了眼师尊,只见师尊端坐在主座之上,面目容和,早前一丝愠怒已散了大半,素净的牙白色衣衫上一尘不染,还是端得一派清风明月。
这话也是实话,于神仙而言,山庙神寺道祠都是接受供奉收功德的,功德愈多,神仙下凡历劫磨难愈少,更何况长仑山还是师尊本体所寄居之处,也就是所谓的家。以前有一虎妖,虎胆包天化作人形大闹神仙祠,好一通胡搅蛮缠,指着金像鼻子连声大骂好个道貌岸然的臭神仙,后果自然是极其惨烈,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不说,更是永失自由之身,给那啥道貌岸然的臭神仙捉回去做了坐骑,长年累月披着虎皮不得化为人形,空负了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
是以,各类小妖打从一落娘胎就被千叮咛万叮嘱道:“闯祸天南地北的闯,有阿爹阿娘兜着,但是千万不要给老子闯到神仙庙里。”
所以,闹仙祠之前,是一定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无承担巨大后果与惨痛教训的骨气与勇气。
四月又如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恶人先告状说:“本座毕恭毕敬一片真诚来下聘,是你师尊非要赶本座走的,娶得又不是他,我实在气不过,你又不见我,这才打的,我赔,我都赔。”
我没好气扫开了他的爪子,瞥了瞥那一百零二十八抬聘礼,金光闪闪,富贵逼妖,暗道有金子还真好,随随便便打烂仙祠后说赔就赔,眼都不带眨一个,大把的往外头泼,活脱脱一个纨绔子,遂哼哧哼哧半天道:“狡理,要真是如此,我师尊是不会平白无故赶人的,边儿去。”
四月不依不饶竖起三指指天指地道:“娘子,本座句句属实,你看看,这地上的囍字也是他施法掀下来的,他还骂本座痴人说梦。”
“怎可能?你别自己闯了祸还赖别人?”我是真不相信师尊会这般待客,就算是再无礼,师尊也至多避而不见而已,不会随随便便就赶人,更别说骂客了。
“他说的是真的。”师尊拢了拢衣袖,脸色依旧,淡淡道:“夕儿,你可知,他下聘要娶的是谁?”
第一句话已颠覆了我的妖生观、三界观、价值观,这第二句实在来不及太快反应,我哪里知道是何许人也,毕竟这山上的美妖何其多,反正总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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