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说什么呢,不怕被割了舌头。”
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一看是姚涟君,瞬时寒蝉若噤,纷纷散去。姚涟君是这朝舞宫里地位最高的宫人,虽然平日里待他们都很不错,但严厉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得通融。
“唉……”姚涟君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日光泻下,万物生华。但只怕这样宁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罢,他忽然感到不安。
御惜朝在房中抚琴,音律通透仿若行云流水,姚涟君站在门边不由听得痴了。御惜朝墨发未束一身素白,神态专注一派淡然,真像是琼楼玉宇中的仙子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却又羞于窥探,仿佛只惊鸿一瞥也算玷污了这纯净如水的玉人。
“站着做甚么?”御惜朝抬头对姚涟君笑笑,琴声未止。
“呵呵,这普天下谁都知道,御国三皇子的琴音堪称天下一绝,怎能不叫人听得如痴如醉呀。”姚涟君将托盘放到圆桌上,奉上茶盏。
“什么时候学得如此贫嘴,莫要拿我说笑。”御惜朝故作生气,笑容确是更甚。
“本来就是呀。”姚涟君所说的确并非奉承,三皇子精通乐理之事是御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听说恒御帝病重了?”姚涟君沏着茶随口问道。
琴音戛然而止。
“恩。”御惜朝眼中流露伤心之色,眐眐地盯着那七根琴弦,“昨天去寝宫看望过父皇了。父皇情况不太好,太医说可能撑不过冬天。”
“不过冬天?!这么严重!”姚涟君也有些震惊,难道正是应了病来如山倒这句话么。
“那三皇子你看太子他……”姚涟君感觉这话有些不妥,欲言又止。
御惜朝知道姚涟君要说什么,他只是笑笑没有接话,没有焦点漫无目的地透过窗户望向远方,“怕是这皇宫要不太平了罢……”
——
太子殿凌轩宫。
“太子殿下可去看过父皇了?”御华彰小畷一口香茶,漫不经心。
“恩。太医说积劳成疾,隐疾已久。恐怕……”御景轩面露忧色,自小父皇就最宠爱他,什么好玩的新鲜的全都先往他的宫里赏赐,也最常将自己叫到身边作陪。与两位皇兄相比,他与父皇的相处是最多的,感情自然最好。
如今最最亲爱的父皇病重,御景轩当然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唉……”御华彰也是一声叹息,寓意不明。
其实御景轩从来没有看透过他这二皇兄的心思,要说他有争权夺位之心,也没见他握着御国那一半兵权有何动作。若说没有,也不见他有明显的向着自己这边的意思,还真叫人猜不透。
转念一想,帝王家之子,总有雄心企图,又不是那御惜朝……御惜朝?想到这个人,御景轩心下漏跳一拍。最近监国忙于国事,倒是很少见到他了。
“三皇兄最近如何?”御景轩故作随意一问。
“难得太子还能记起三皇弟,听说整日看书抚琴打发时间罢了。”他御华彰笑着撇了御景轩一眼。从小一起长大,又机敏如二皇子,他怎能不知到太子对三皇弟是何感情。
御华彰笑中深意,御景轩也不否认一笑置之,“那……姚涟君他……”
“姚涟君?那个侍读?问他作甚?”御华彰有些奇怪。
“哦,没事。好些时候没见,随便问问。”御景轩面不改色悠然扯开话题,“三皇兄那性子,到不像生长在皇宫的人。”
“太子怎知他就真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了?”御华彰还是笑着,话中有话。
“哦?怎么说?”御景轩明显有些正色。
“三皇弟到底还是皇子,自小长在帝王家,身体里到底流着皇家的血呐。难道古来装疯卖傻无心政事之人,最后时刻出其不意夺得皇位的例子还少吗?”
御景轩闻言不语,似是在沉思什么。
“听说,近来朝舞宫里似乎有些动静呢……”御华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英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莫讳的笑意……
暮已至,近黄昏。
回廊上,一个奇怪的声响引起了姚涟君的注意——
一只纯黑的鸽子扑腾着翅膀凌空而去,姚涟君明显地看到,那只鸽子脚上的信筒。
似乎明白了什么,姚涟君转身快步向后面的庭院走去。
御惜朝站在花园的中央,抬头仰望着天空。姚涟君拐出回廊的那一瞬,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涟君的存在,身体徒然一僵,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夕阳为御惜朝周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长发衣带随着微风风缓缓飘扬。美轮美奂。背着光,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姚涟君知道,御惜朝一定正对他微笑。
曾经也用美轮美奂这个词形容过御景轩,此时眼前的御惜朝看起来竟然与御景轩有些重合。美,但让人感到害怕。好似一朵艳丽但带有剧毒的曼珠沙华。
似是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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