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莫裴媛已经以最大的忍耐,旁观着这许多年来,丈夫的所作所为。即便儿子被他全盘掌控,压得抬不起头来;即便女儿与他反目成仇,不愿再见他一面,她依旧忍着。因为她相信,她的丈夫头脑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今为止,这些事情都还没有突破莫裴媛的底线。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劝他,但她也知道,他的丈夫现在行走在钢丝之上,步步为营,精密又冷酷的算计,全部都是为了达成他最后的目的。仁柔,绝不是一个弄权者该有的素质,丈夫也绝不能被仁柔所误,否则他们一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长达十多年的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看着孩子们、手底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年轻人一个个地出去了,去完成丈夫安排给他们的使命和任务,丈夫也迎来了他安排给他自己的最后一项工作——以自己为质,麻痹敌人,给外面的孩子们争取时间。
莫裴媛本来不会被抓的,查克为她以及莫家人安排好了完备的退路。在查克的计划里,被软禁的只会是他一个人。但是莫裴媛主动放弃了逃生,她决定尽到一个伴侣最后的责任——陪伴。被抓的那日,夫妻二人静悄悄地对坐于大堂内。莫裴媛能看到丈夫眼中的欣慰和担忧,她明白,自己留下来,让他很开心。但是他依旧担忧着,担忧着大业是否能成,担忧着亲人们,是否能安安稳稳地走到最后。
最初,教会还抱有对查克的忌惮。他们不敢怠慢自己夫妻俩,让她们住在教皇华贵的大宅之中,衣食住行都有人服侍,每日身边都跟着一大群的人,监视和软禁他们。
当情势急转直下,他们□□的待遇,自然也就跟着急转直下。从软禁,直接变为□□,他们就被转移到了这座高塔之下的地牢之中。
她与查克,分别关在相对的牢房之中。中间隔着走廊,四周无比的寂静。这里面冰冷阴暗,就连老鼠都不会出现。除了铁门铁床,无机质的不锈钢水池和便池,一无所有。这里的日子,无比的难熬,每日睁开双眼,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除了回忆从前,似乎没有其他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莫裴媛从小到大并没有吃过这种苦,也从未经历过牢狱之灾。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她已经年过五十了,一切都大不如从前,在牢里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让她痛苦不堪。
这些日子一来,为了打发时间,她每日都会仔细地思索着她的过去,剖析着自己的心。与查克·弗里斯曼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徒结婚,她后悔吗?是否会恨让她联姻的父母亲,是否会觉得包办婚姻毁了自己的一生,以至于到老了,也要遭受这诸般罪?
但她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她不觉得后悔,也不怨恨,她觉得,如果这是一切美好来临之前的阵痛,那么她是必须要忍受的。
查克,她的丈夫,在她的眼中是世间少有的伟人。他的世界,少有人能懂。他是大逆不道,是复仇之子,是以一人之思维颠覆整个联邦的不世奇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第一智将。他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这世上第一个彻彻底底的反叛之人。他就是“利拜伦”的代名词,他是握刀人,正是他手中的利刃,撕裂了黑夜,迎来了黎明。
牢房的门打开了,穿着修士袍的修道士走了进来,他们给莫裴媛佩戴好枷锁,押着她走出了牢房。门口,她看到了阔别一个月的丈夫。他的须发长了,清瘦了,更加苍白了,凹陷的面颊上,那一双蓝宝石的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嶙峋的双手,青筋暴起,他掩盖胡须下的嘴唇,似乎笑了,他伸出拷着枷锁的双手来,理了理莫裴媛额前垂下的碎发。然后就好像寻常日子里早间出门一般,赶在妻子之前,率先跨出了步子。
曾经如山一般伟岸的后背,如今却佝偻着、瘦削不堪;曾经笔挺的军装、耀眼的肩章,却成了一身粗布制成的囚服和枷锁;曾经光亮如镜的军靴,如今却连一双拖鞋都不能穿,赤着双脚,走在粗糙的牢房地面之上。
莫裴媛跟在他的身后,时光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放缓。她忽的意识到了一点:
啊,查克·弗里斯曼,我们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啊。
思及此,一腔思绪猛然搅动,许多年未曾流泪的她,忽然泪如泉涌。
走廊尽头,电梯上升,当久违的外界的光亮照耀在他们头顶。查克·弗里斯曼眯起了双眼,身心都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迈着步伐,走在城墙之上,就在不远处的墙垛口,原本占据那里的大炮被移开,小小的平台上,查克和莫裴媛被押送到这里跪下,刽子手就在他们的身后,随时会扣下扳机。
道格拉斯教皇出现在了不远处,他手中拿着扩音器,向着城墙之下正在奋战的太阳神号大喊:
“塞巴斯蒂安!立刻停止攻击,解除对太阳神号的控制,出舱投降!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时间一过,我立刻枪毙弗里斯曼夫妇!”
“倒计时开始,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彼时,塞巴斯蒂安整备数台阿瑞斯型号的机甲缠住,双臂双腿都被钢索缠绕了起来,一时之间无法摆脱。听到道格拉斯的威胁,顿时大急。她观察了一下,牧黎所驾驶的装甲车已经赶到了塔门之下,但是三十秒之内,是根本不能从塔底上到百米的位置的。想要救查克·弗里斯曼和莫裴媛,就只能依靠她自己的力量了。
急迫之下,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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