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白轶老实承认。秋纭歧说,“那样就好啦。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你本能地会紧张,现在这样就不用紧张啦。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不知道。”白轶摸着秋纭歧大腿内侧,“啊,好光滑。我想咬一口。”
“随你便啊。”
秋纭歧弓起大腿,水轻松地流了下来,冰凉凉的。白轶说,“可是很脏,我不要。”
“那也……随你便啊。”
暴力和心情的关系。心情不好,未必会使用暴力。你也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抱着喜欢的玩偶或者衣服哭泣——当然有些人毫无理由地就喜欢随手甩人两耳光,我不认识这种人——“我只有感到痛苦的时候才会打人!”
“你为什么要建造六院这种地方?”
曹阅把怒气全隐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爆发。路合的坚持在她看来很不可思议。“你是戏剧学院出来的还是怎么的?”
长孙酮蹲在湖边洗脸上的伤口,被石子划过的地方可怕地凹了下去,那手感真是肉麻。
“我是个建筑师,制造意义空间。”路合把她最喜欢的这句话用神圣安详的口吻说了出来。“你干嘛怀疑我是演员?我说的就是我想的,我说的完全都是对的。你们,最好不要到外面去。”
“你说‘你们’是指?”
实际上路合没有太多跟精神异常的人打交道的经验,所以不擅此道。她坦白地说,“是你们这些六院的住户啊!”
长孙酮转头问路合,“到底你为什么要建造一个六院出来?”
为了你们好,为人大家好。路合想了想还是把高调咽回去,说了一个字,“钱。但这对你们也没什么不好的呀!六院填充了归宿感。”
对我们没什么不好?你再说一遍?!……曹阅猛然伸手卡住路合的脖子,将她压在地上——又错了,曹阅的手穿过路合的脖子,压根没碰到任何东西。路合对她绽出一个微笑。“白费力气吧?”
曹阅嘟嚷了一个脏字,眼巴巴地看着她,“算你厉害。”
然后她机械地在路合的头上打了好几下:当然是什么都没打到。路合说,“对你来说我就像幻灯片放映出来的一样。可是对我来说,你可是一个可以摸得到的人。”
路合扯了扯曹阅的耳朵,曹阅立刻痛得大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已。”
现在她们抬头就可以看到星空了。如果手上有一张星图,而三人又都是天文爱好者,她们就能饶有兴味有说有笑地指出这是什么星座,那是什么星座,应该也还蛮惬意的。夏天的夜幕挂得比较晚,曹阅呆滞地盯着漆黑的湖面,“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做这种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对方先把报酬付给我了,因此我就按他的要求做了这个空间。他给我解释了这个空间的用途,我听了之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鸟鸣啾啾,听起来像冷漠的笑。路合以前从没有进入过自己制造的空间,因为这不合乎职业道德。向路合买个人空间的顾客大都非常非常注重隐私,才会想到要给自己购置这么一个玩艺儿。私自进入的话就侵犯了对方的隐私权。
但发生了一件事使路合打破了这个规矩。她不得不进入某个她自己制作的而且已经卖出去,交付到顾客手中的个人空间以探察一些情况。因为她产生了愤怒的情绪,愤怒——路合很少愤怒的。
田溯死了。
路合本来是要进入田溯的个人空间里去的,结果她走错了。路合也不是粗心的人啊,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路合问自己,是啊,我怎么就走错了?
不过这种小错误要改正总是容易的。她可以马上离开六院。没必要担心那两个家庭暴力受害者一样的女孩子,路合很方便就能甩脱她们。可是路合眼下还不想这么做。任何出现的新情况都带来新的意义。路合之前没仔细想过关于六院的某些情况——不过这不是想就有用的。她现在得到了一些新信息。一个女孩子面如死灰,反复告诉她六院不好,她不喜欢六院——哦,是长孙酮。另一个,发现自己弱势得可怜之后,就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看着远方。
在路合的记忆里当时来找她的那个男人长得不算很好看,但极其有气质。那种气质啊,一看就不是暴发户什么的,从容,大气。路合很少接到这样的顾客,她的顾客多数比较神经兮兮。时间一长,路合也被弄得有点不对劲了。能看到这样一个人,路合感觉非常好。他一点都不咄咄逼人,眼睛像深潭水,乍看路合甚至觉得自己陷进去了。
“我需要一个个人空间。不,是多人空间。”
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太不礼貌了。路合尽量也表现得从容些,“啊,其实个人空间只是个名字,并不是说我建造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您需要一个能容纳多少人的空间呢?”
“很多。”
男人飘渺的视线好像在路合身上又好像在她身后的什么东西上。路合提醒她,“您究竟需要一个怎样的空间呢?”
“世界上有很多疯子。”
“哦,春天到了,潜伏的疯子也露出了真面目。”路合假装很有幽默感。男人对她报以宽容的一笑。“我要的空间,必须可以容纳足够多的疯子。我知道实际上不可能把全世界精神异常的人都和普通人隔离开来,但规定了一些条件之后,至少可以逮住一部分这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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