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耸耸肩膀,看着窗外的白雪。半晌,才开口。“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秘密。我不喜欢神神秘秘的,我是一个在大白天走大路的人,我憎恨那些莫测的事情。对不起,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你身边的人全都在掩饰着什么,你不会很舒服的。”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必须掩饰一些事情。”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很轻,眼睛盯着窗外枝杈交错的树丛。一丝忧郁出现在她原本硬朗的面孔上,这让朱利安觉得很意外。这种忧郁的表情虽然很短暂,却使这位女医生显出了一种脆弱的温柔。
早餐结束前,朱利安希望医生能帮他和布留蒙特罗斯特夫人安排一次会面,以便能答谢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她很乐意地答应了。
朱利安回房间之后给编辑部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他想留在这里直到揭开秘密,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居然能窥探到他心灵的最深处、挖出他最痛苦的记忆,而那个人折磨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虽然他预见到自己将会面临更多的恐惧、痛苦甚至是危险,但是他什么都不害怕,相反,他甚至希望得到这些东西。
白狮第二章四历法
取生石灰两份,硫磺一份,在四倍重的净水中煮解,直至呈现红色。过滤,反复过滤,直至变成红色。再将水汁全部倒在一起加热,直至减少一半,然后即可使用。真主圣明保佑成功。
——艾卜·伯克尔·穆罕默德·伊本·沙卡里亚·阿尔-拉齐《秘密的秘密》
1
玛特琳娜·布留蒙特罗斯特夫人正为了下午朱利安·雷蒙的拜访做着准备。
她先是将整个地板都擦拭了一遍;接着把客厅里的家具表面也擦了一遍,并且打了蜡;然后又整理了书架,把自己认为能彰显屋主人品味的书籍搬到最显然的位置;最后,似乎是认为这些都不够,她又把放在地下室里已经蒙尘很久的从埃及带回来的花瓶摆在客厅中央,但是这个季节没有鲜花,她就用几枝干花代替,摆了个园艺书籍上介绍的造型。
她在屋子里面忙东忙西,一会儿把这里掀开,一会儿把那个东西挪走。搅得坐在窗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的费多特·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一阵心慌意乱,不时会从玳瑁边眼镜上头看着自己的太太,目光里露出很多的无奈。
“啊,亲爱的玛特琳娜。”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嗯?怎么啦,亲爱的?你的眼镜腿又出问题了吗?”
“没有。我想说,你不觉得那个埃及风格的花瓶实在不适合我们家的客厅吗?”
布留蒙特罗斯特夫人闻听此言退后两步,盯着花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宣布:
“谁说的。我认为它和我们的客厅再适合没有了。难道说你不满意?”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哎呀!亲爱的,我可没说那种话,是你冤枉我啦。”
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回答完这句话后,就又沉浸在他的书本里了。长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当自己的太太觉得什么东西有理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她发生正面冲突,否则他很可能将在连续一个星期的时间内每晚睡觉之前被迫听她的唠叨。如果他对什么东西不满意,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太太的热乎劲过去之后小心地将那个东西拿走。其实那个埃及花瓶之所以在地下室里搁置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他的小动作,而布留蒙特罗斯特太太似乎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哦,我觉得客厅在我的摆弄之下变得高雅多了。”她叉着腰说,“你要明白,亲爱的,我们即将接待的是一位从伦敦来的记者,他必定眼光不凡,对于我们这样的山区小镇一定是心存鄙夷。而我呢,作为小镇银行行长的太太,有责任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我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高尚的义务。可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怎样也不会对你表示不满的。”
“你别忘了他是记者,是记者啊。如果他在杂志或报纸上写上我们小镇的坏话,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英国呢。”
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耸了耸肩膀,用书本遮住脸,咕哝着说:“你照样会去英国的。”
“你在说什么?!”
“嘎?你听岔了,我只是在读书而已。”
“……那就好。我要去厨房制作点心了,你记得一会儿换上那件铁锈红色的毛衫。啊,还有,你要是看见斯蒂芬就叫他把那身破烂的运动衣扔了,换上干净衬衫。哦,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尽给我丢脸……”
布留蒙特罗斯特太太一边不停地嘟囔着,一边走进了厨房。终于从她的唠叨下解脱出来的先生放下书本,长出了一口气。
费多特·布留蒙特罗斯特时年五十岁整,八年前搬到这里,他长着一个方脑袋,方脸,方嘴巴,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又方又大,很符合一个银行行长的相貌。当年他和自己的夫人玛特琳娜结婚的时候可是一个帅小伙呢,而她也是一位既漂亮又温柔的年轻女郎。两个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生了一个儿子,生活也很美满,于是等到了中年,玛特琳娜就像大部分女人一样染上了控制自己的丈夫和唠叨的毛病。不过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是个好脾气,他不愿意和自己的太太吵架,其实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稍稍刺激她一下,然后躲在一边看她可笑又愚蠢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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