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都沉默,直到我们在省保安处门口停车,我跟陈镜予也再无任何对话交流。
陈镜予下车后直接往里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守卫没有拦她,我猜可能是因为她穿着军装又气势汹汹,守卫眼尖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小霍下车时还焦急地看我一眼,大概不确定是不是要留下我一个人,但最终还是忠心占了上风,他手扣在枪套上追了上去,惯例走在陈镜予左边。
我一个人默默在车上擦掉眼泪,整理好情绪后才下车,一进保安处大厅就听见陈镜予的怒骂声:“我说了,我是战区总参部的参谋,既然你们没权让我去审,那就让徐权过来跟我谈!”
“长官,我们处长从昨天开完会后就没回来过,我们也找不到他。”
“打电话给他!”
“这……”保安处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敢在半夜扰了上司,却又想着把眼前这位长官糊弄过去一时之间便没有动作。
陈镜予气得捶一拳桌子,我刚好进来跟陈镜予打了个照面,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当即愣住。
她发火肯定不是因为被保安处拦住审不了日本人。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陈镜予气得咬牙,一摔手对小霍说:“走!”
小霍像个尾巴似得跟着她,陈镜予走到我跟前,声音放低了边走边问我:“你截到的那份‘文’呢?”
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问的不是“作文”的“文”,而是我截到的那份由总统府发出,蒋委员长亲自拍给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的代号为“文”的电报。
我破译完后的原文字数并不多,半白话半文言勉强能看个懂,看懂后一身冷汗,第一次发现自己记性这么好,那一行字想忘都忘不掉。
我见陈镜予虽然生气,却表情凝重,便知道她问的事是正事。我哆嗦着抬手要掏电报,她却把我的手按下去,“车上说。”
我们三个又重新上车,陈镜予让小霍直接开去警备司令部。
我把电报从贴身处取出来给陈镜予,陈镜予打开看了一眼就又折住,郑重地问我:“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
陈镜予看一眼小霍,像是在权衡小霍值不值得信任。其实我刚才漏了一句,小霍作为副官几乎待在陈镜予身边不离开,陈镜予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更何况我之前也并未避着小霍。
正是因为他是副官,所以才值得信任。
陈镜予抿抿嘴又重新转头看我:“从现在开始,忘掉它。你没截到过它,也没破译它。这件事我不会说,小霍也不会说。”她说着拿出打火机直接点燃电报,最后一节纸灰被她丢出车外去,风一吹就成了灰烬,“你就当它从不存在。”
听她轻飘飘这么形容,就好像百万性命都只是一截纸灰,风一吹就散了,散了便可当其不存在。这是明显的明哲保身行为。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分,“事实上我已经截到了还破译了,我看了内容也记住了它。”我不等陈镜予阻止就快速把内容默背出来:“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注1】
小霍吓得一哆嗦,车晃了一下,随即被他扶正,他视线死死盯着前面路况。
陈镜予叹口气,毫不回避地回望我死死盯着她的视线,“陆安。”她软了语气下来,“听话,忘掉它。我现在在寻找解决的方法,你不要添乱,这是委员长亲自定的焦土政策,如果长沙守不住了,我们运不走的物资不能留给鬼子。”
“可是现在日本人还没打到长沙,我们就要焚自己的城!这里的人怎么办?这里的建筑怎么办?这是焚城!如果有一天我们胜利了,我们把日本人赶回去了,可我们留下了什么?空城!焦土!我们的地里长不出庄稼,我们的博物馆里空空一片,我们的建筑、文化全都付之一炬!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国土在,人在。”
“那是你的中国!那不是我的!”
陈镜予止住话,低着眼递了方帕子过来,“小安,我不是要逃避,我也不是怕死。我在想办法,但是前提是必须由我来主导,我有.内.幕,我保得了我自己,也保得了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我答她。就算再怎么分歧,我也不可能让她去顶风险。
“陆安!”
“长、长官,陈长官!”小霍突然刹车,慌乱地叫陈镜予,“烧起来了,您看南门,他们放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蒋中正发给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的密令原文
第9章 第九章
我们探头去看,在极深沉的夜色之下,南门处透着一点火光,橙色融在夜幕中隐隐作现。
“火势不大,不像是他们故意放火。”陈镜予皱着眉快速分析一番,“可能是意外,走,先去警备司令部找酆悌。”
我们走了不到半刻钟,南边的火势却看上去越来越大。
“出了意外却不救火?陈镜予,情况不对!”
陈镜予仍然坚持己见,“南门离这里太远,就算我们赶过去也于事无补。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去警备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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