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回过神来,有些费力地拍了拍姐姐的肩膀:“阿姐,我没事的……”他说着,总算放下心来,一时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干脆地便昏了过去。
——而此时,顾云山将剑刃从那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心口缓缓抽出,悄声道:“影哥,慢了啊。”
“那孩子没伤到经脉,不妨事的。”影答道。
“可惜了,若我再多一会儿时间,便不必叫他受伤。”顾云山叹了一声,低头望向底下几个太白弟子,心情有些复杂。那人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竟回头望了过来,顾云山暗道了一声“晦气”,赶忙运起轻功沿着山脊往远处掠去,所幸药王谷已不如蛟龙岭上太白剑派那般寒冷,密密丛丛地生着冷杉树,顾云山很快将人甩开了,越过一座小丘,这才稍松了口气。再举目望去,只见身前盈盈一汪碧水,丝带似的柔柔地钩在小丘之下,对岸雪已消融了多半,杉林斑驳着深深浅浅的翠色,再远些却尽笼着苍灰色的淡淡暮霭,将远处雪崖映得旖旎而多情。
“这是……笑月湖……?”影呢喃道。
“影哥来过这儿?”顾云山蹲在湖边,以冰凉而清澈的水洗了洗手,又摘了斗笠与蒙面巾搁在一旁随意抹了把脸。
“来过、来过……我一定在这里呆过,云山,到湖对面去,我想看看。”
这是小事,顾云山自然不会拒绝。他依着影哥的指引,排波踏浪而过,转瞬便到了笑月湖的对岸。这地界离鹦哥镇已经很近了,隐隐便能见着不远处那小镇袅袅而起的炊烟。顾云山看了那儿两眼,回下头来,问影:“影哥,去哪儿?”
“南边、对,南边。”影努力回忆着,声音少有地焦虑,“我常跟一个人在这湖边散过步,那是谁……?他总要来这里作画,喝酒……有时还会带着一个女人……他喝醉了、她还要责备他的,那是她的妻子……生得真是漂亮……”
“影哥!”顾云山听他声音竟低了几分,赶忙打断了他的思绪,“影哥,是那儿吗?”
影望过去,只见一个荒弃的小院,横在那冷杉林的中间。这个院子应该已经废弃许多年了,遍生着低伏的杂草,那草棚、车架、尽都已经枯朽,便是石砌的小屋,也在墙根爬满了斑驳的青苔。
“是、是这里,我们过去看看!”影精神稍振。
顾云山翻过低矮的石墙,在院中走了一圈,凝眉道:“影哥,你看,这锁是新的。”
“劈开它,我要进去……他、他在唤我!”影急促地说道。
顾云山与影相处十余年,何曾见过他如此失态?当下便四处望了望,没见着来人,便抬剑劈了那铜锁,进了屋去,将门重新掩好。
屋子里非常干净,桌椅柜子整齐地摆着,却都是空着的,没有什么特别装饰,也没有什么活气。倒是旁边一间书屋,有一张不错的红木桌子,桌上不少整理好的书卷,整齐地摞在一起,另有一本摊开,应是主人上一回没有读完。顾云山检查了一番,道:“里边蜡烛也是新的……不晓得谁住在这里?”他说着,低头翻了翻案上的书卷,念道:“‘景兄岂是冤魂厉鬼?娘亲偏生不相信。气,她是只知道鬼,便说景兄是鬼,何异于无知小药童指着桃儿七说它是杂草?’……咦?”顾云山见得此言,挑了挑眉,“影哥,这景兄该不会和你一样?”
影沉默良久,将笔记上的字句一读再读,这才缓缓吐了口气,叹息似的轻声说道:“这就是我……”他似低笑了一声,道,“是,我很早以前在秦川住了很久,和成心宁……他看得到我,能与我说话,拉我去看风景,吹笛子与我听……许多年前了……也不晓得心宁现在如何了?家里又为何……”他想着,却猛地收住话头,道,“云山!有人来了!”
来的人额上束了一道白麻布,一身白绒绒的棉衣,瞧着比几年前的那身厚实些。他提着一盏灯笼,将他脚边方寸之地染上一层不甚明亮的暖橘色烛光,倒是秦川皎洁的月辉落在他眉眼上,却依然还是三年前那副顾云山熟稔的样子。
“是阿竹?!怎地还披麻戴孝的,家里人过世了么?”顾云山背抵着墙壁,透过小窗窥探着,看着那人面容,略有些惊讶,似低笑了一声。
“跑吗?”影问他。
“跑?我倒想试他一试,这家伙那年开封失约,也没能与他比剑,我这一走,不晓得何时再能来找他,此番倒也是个机会。”顾云山低头将黑色蒙面巾罩好,又压了压斗笠的边沿。
“你啊……”影叹了一声。
“慌什么,阿竹还能一照面杀了我不成?”顾云山嘿然笑笑,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去。他是将门锁劈开才进来的,相信应竹看得出异状。事情也的确如此,应竹步子在院门前顿了一顿,目光扫过那个劈成两半的铜锁,皱了皱眉,暗暗握紧了手中之剑。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了——从青龙会莫名出现在秦川,几乎一夜之间屠戮玉泉院,有毒害鹦哥镇的镇民与驻守的寒江城弟子,所幸笑月湖边便又能解的药草,才未酿成大祸。后来断断续续有消息说青龙会为的是多年前叶知秋于沉剑池沉下的紫刃流萤中藏的一式大悲赋,接着晚间便有贼人趁着唐林被明月心引走,竟跑到掌剑阁行窃!虽说早间清点出来,丢的并非是紫刃流萤,只怕也是因为被发现得早,逃得慌不择路吧?
应竹这阵子一直在鹦哥镇协助独孤若虚,这天傍晚时忽听得镇前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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