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今年年初,父亲私下找到他说,叫庞统偿命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吴祎虽然不懂父亲搞得这些手脚,但知道终于可以为大哥报仇,于是听从了命令到西北来监视庞统、给他添乱。
……
“你对吴知事做的事情就一概不知吗?”公孙策听他说完,觉得更困惑了——吴信养死士、贩毒amp;药,残忍地设计挑拨皇上和庞统的关系,这真是一个从前安分的老臣能使出来的手段吗?
吴祎看了他一眼:“我爹不与我说,做事都避开我,是不想让我知道吧。”
“那你还知道什么有关吴霖的事吗?”
“我……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了还要问,你到底行不行啊?”吴祎满脸不信任地瞪着公孙策,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爹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且大哥去世之后,姓庞的混账也从没把大哥的遗体和遗物送回来过!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还能知道些什么?!”
公孙策无奈。
这件事情蹊跷,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和谐的感觉,但若要真说起来又不知道是哪里有异。只是可怜了吴家两兄弟,一个蒙在仇恨里,一个丢了性命,连遗体都没能……遗体?遗物?
吴霖的遗物若是没有送回开封,那就必然还在军中!
公孙策哗地一下站起来,向还发懵的吴祎道了声别,转身就冲了出去。他到帐外一看,果然有个样貌十分眼熟的亲卫站在门口等他。
这亲卫名叫蒋抗,是一直跟在庞统身边的。
蒋抗站得笔直,对他一抱拳:“大人。”
“这位蒋兄弟,”公孙策回礼,凑近他问道,“我想问你个事情……”
庞统这人粗中有细,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随身亲卫,只求在危机时刻能有人保公孙策一命。这些亲卫们各有所长,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跟着庞统的了,在危急时也几次从阎罗手里抢回过他的性命,因此虽然是上下属关系,但其实说亲如手足也不为过。
蒋抗听完之后仔细想了想,对公孙点头:“请跟我来。”
他们从乌压压一片镇守大营的神色严肃的西北军中挤过去,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公孙策上下一打量,眼前这个十分眼熟的尖顶圆座的帐子,正是是庞统的帅帐。
“你是说,他把东西放在这里了?”
蒋抗道:“是,将军把此事看得甚重,从未假手他人。大人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多谢!”公孙策谢过他,走进了帐中。
自古帅帐其实长得都差不多,中间是一张长案,两边摆满了藤榻,是供诸将议事用的。长案后面是一张展开立起的羊皮地图,上面详细地记录了西北部的地形地势,旁边还有用小字批注的主意,比如说此处的山谷适合伏击、那里的沼泽能够困住敌人等等。
只不过公孙策在这帐中住了几夜,莫名地就觉得这里有种特别的气息——属于庞统的气息。
他赶紧摇摇头甩开脑袋里奇怪的想法,撩起隔帘走到后面休息的地方,从床下抽出一个箱子来。这箱子不装衣服也不装日用品,公孙策从没看庞统把它拿出来过,老早就觉得奇怪了。
木箱子古旧,铜锁上也生了一层凹凸的红锈,不过看着还是挺结实的。公孙策端详了一会儿,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枚色泽暗沉的钥匙来,插amp;进锁孔处轻轻一转,铜锁“咔哒”一声开了。
这枚钥匙正是庞统出征前一晚上塞进公孙策手里的。他当时还不知道庞统莫名其妙地给他个钥匙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看来,这心肠百折的大将军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打开厚重的木盖,这神秘的箱子终于露出了内部——最上面是一叠泛着茶黄色的信纸、地图,纸质已经变得很脆,不过还是完好的。几把生锈的刀剑被整整齐齐的摞在最下面,柄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
公孙策小心地把上层的纸拿出来,一张张地拿起来看。
方才蒋抗和他说,庞统有一个走到哪儿都会带着的箱子,里面装满了从前那些曾经追随他但却不幸殒命的将士们的遗书和家书,还有他们少量遗留下来的兵器。
那么自然,吴霖的遗物也在其中。
公孙策仔细地翻看这些系着将士们生前身后唯一留恋的薄纸,里面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就是说些日常琐碎,有的惦念着家中老小,还有的说起故乡的青山绿水……来往的寒暑把七尺铁骨劈开,里面终于露出点不足为人道的缱绻温情来。
翻找了半晌,公孙策拿起了一个信封。这信封很厚,上面写着“庞帅亲启”,旁边还落了个小小的“吴”字。
这大概就是吴霖留下的遗物了。
公孙策挑开封条,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在地上。一张折了几折的厚纸,另几张是薄薄的信纸。
他先大致地看了一遍信——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封遗书。吴霖在其中写明了通敌的前因后果,为自己背叛了庞统而感到痛苦,并且在最后还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回头是岸。
公孙策善书,也善赏书。俗话说见字如见人,写这封信的人下笔潇洒、墨锋飞转,但隐隐又有锋利的隐秘心思在,似乎有些矛盾。不过先撇开这些不想,他只觉得吴霖这人倒是硬气,无论是孤身闯荡还是苦痛自受,都从未向庞统透露过有关自己家世的一点半点。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拿起另一张来看。
另一张厚纸乃是羊皮质地,压着的时间久了,表面已经浮上一层油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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