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迥异、立场不同的他们,却仿佛就是为了对方而存在。他们是为了互相残杀才活着的,荆无名如是想。
那两个人如雕像一般静静立着,风轻轻拂过草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而后,陆云朗动了。荆无名只觉得那家伙如一阵风一般向柳风奔去,相差不过一丈之时,拔刀斩击。
这一下出击极快,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只是前一刻还未抽刀的柳风,此刻刀已稳稳地将对方的刀架了住。看着那两人缠斗,荆无名忽然懂了:为什么柳风一直期待着这场决斗,为什么柳风说自己与他是一类人。
两个人,速度相仿、力道相等;这势均力敌的战争,是惨烈的杀意、是华丽的舞蹈,他这个旁观者也因这刀之章而微微颤抖。
只见陆云朗向后退了一步,二人距离微微拉开。柳风便抓住了这个机会攻了上去,直面劈下,待对方正面格挡之时、忽然刀锋一转。这一招荆无名是见过的,这一刀下去,那家伙手臂便要给砍掉一截;当下便低了头不忍再看。
一声闷哼响起,却是柳风的声音;荆无名闻声看去,便是一声惊呼:陆云朗手臂上正淌着血、却只是皮肉伤;而柳风衣衫已被染红,看来是被刀穿过了肋下。
柳风伤得显然不清,却缓缓勾起了嘴角:“陆师弟,你也学会了使诈啊。我竟不曾看出你是诱我佯攻,如此,师兄我也要甘拜下风。”陆云朗眼中闪了一闪,道:“兵不厌诈。”而后将刀上的血甩了一甩,收入鞘中。
这是要休战?荆无名猜测着,只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那家伙面上的凝重与专注丝毫未减,而柳风面上也依旧是战斗中的兴奋。“柳风,你这样子还怎么打?”终究是将担心说出了口。
“无妨。你不要说话,认真看就好。”柳风站直了身,也不顾伤口正流着血:“先前遑论如何激烈,也不过是热身;这之后,才是真正的战斗。”荆无名无力,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给自己上课作甚?
柳风再次将刀担在肩上,调整姿势。此刻的身体状况是决计不可能先发制人了;尽管防守的姿态他并不喜欢,但这却是此刻唯一的胜机。看着对方再度冲来的身影,柳风心中有点恍惚:哎呀,这四年里,也都是这家伙追杀着自己呢,无论是亲自还是派了手下来……
那之后发生的事只有一瞬,对荆无名来说却如同眼前动作被无限放慢:那家伙以刀从斜下方上挑,柳风便下劈以还击;只是就在柳风刀挥下这一瞬,那家伙已经一跃而起,于空中旋转身体、向柳风的脖颈用力挥刀下去。
——柳风的刀赶不及了。即便这时候收回刀来,那家伙也要将他头砍下来啦。心中几近绝望,却见柳风的刀尖已然对准了正上方。
到底是以怎样的速度,才能将那灌满力道的一刀收回、瞬间变换刀锋所指方向?到底要费多少气力,才能以重伤之躯做到这样的动作?荆无名不知道;他甚至都没看清柳风的刀是何时变了方位。
三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柳风丝毫没有手软,连续三次突刺,力求将对手绝杀。
那家伙身体摔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就如同……大地在悲鸣一般。柳风这时候还没转过身来;而那家伙只是最后看了柳风一眼,便缓缓阖上了眼睛。
只那一眼,荆无名便明了了一切。一个只为刀法而持刀相攻,另一个却怀着双重的心情挥刀,后者如何能胜。只是明了了这点,荆无名心中却是更加悲哀。
眼见柳风趔趄了一下,荆无名想到对方的伤,便快步跑了上去。而柳风已然用刀尖抵住地面,勉强地立住了:“真是……难以置信。方才这一招也没甚么高明,竟然花了我全身气力吗?”
荆无名见他已伤到这地步还记挂着刀法的事,心中又气又心疼:“你身上的伤……”柳风摆手:“无妨,只是血流得多,没有内伤。你先扶我去旁边坐一会儿。”荆无名便照办。
二人坐下,柳风长呼了口气,又仿佛是在叹息:“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为了与他一战,我连父亲所言都抛诸脑后,甚么仁义礼智忠信孝悌,哪还有一样剩下。”荆无名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话一出口却变了:“可是,你不后悔吧?”
柳风惊讶地看向他,而后笑了,那一笑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毕竟,我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失去。”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视角转换)
“那之后呢,那个柳风到底如何了?”见荆狂刀停下,便有人追问。不待荆狂刀开口,便听一年轻的声音响起:“死了呗。毕生所追求的东西都得到了,生无可恋,活着作甚?”
荆狂刀听出正是先前那少年,叹息道:“这后生倒是看得通透。当时柳风他逼我发誓,要我定要成为如他一般的刀客,这刀法我必要传给有天赋之人、不能让他柳家刀法失传。待我答应,他便强撑着起身,将那刀锋对准腹部便刺了下去。
“我当时给吓了一跳,想上前阻止,却听他道:‘我早就死啦,只是为了这把刀才强撑到现在;你若为我好,便别过来。’说来也怪,他如是说,我便迈不动步了。而后他便将刀抽出,架在脖子上用力一横。那时我只恨不得这是场噩梦,但他终究是向着陆云朗尸体的方向倒了下去。我拾起他的刀,心中空落落,只想大哭一场。
“后来?那之后我去买了坛子,将他二人尸体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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