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十分玄妙又十分霸气,严盛不由挑了挑眉。他想到了第一次来这里时因为他一句“水在下面”而从天上飞下来的“水”,那算是一个被认可的步骤吗?
更重要的是……
“你说‘它们的世界消亡了’,是指被我粉碎、吸收的那个空间?”他莫名其妙就毁灭了一个世界?这信息量太大太惊悚,他有点接受不能。
舒茗的声音沉寂下去,过了很久才回应:“不,在你……在我发现它之前,那个世界就已经死了。”
所以说,所谓的“空间”是指一个死掉的世界?
世界怎幺死?它活过吗?死掉的世界里还会有月亮,有麦田,有点着灯的屋子和树林?
“严叔。”舒茗的语气忽然变了,又一次从平板威严的天音变回那个有点乖巧、有点弱气的青少年。只是嗓音并不是柴崇铭那个,感觉有些怪:“我所知道的只是将柴崇铭的知识结合起法则带来的信息,所以……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怎幺表达。”
法则并不能代表一个完整的世界,如果想从它去了解那个未知世界的话,无疑是管中窥豹。
你能从一滴水看到整片汪洋、整个星球吗?
“行了,不去管那个不着边际的‘世界’,我们自己的世界还在水底下呢。”严盛挥了挥手,像要驱赶某种不存在的烟雾。
舒茗的声音沉淀在空气里,不知怎幺有种松了口气的意味,好像一个终于捱过了“老师提问”环节的学渣。
眼前一片空茫的蓝天与“胶水海”,超自然的景象总能把人的思维往更空泛、更脱离现实的方向拽。所以严盛转身回了屋子里,阳台门在他背后关上。
外面的天上明明没有太阳,屋子里却十分明亮。严盛的视线一样样扫过家里的东西,从沙发茶几,到桌椅冰箱……对,他家冰箱是放在客厅里的,没有和厨房一起消失掉。
只可惜他现在触碰不到屋子里的东西,不然还真想看看冰箱里的食物是否健在……就算还在,能拿出这个世界,带到他们的现实中去吗?
严盛对此不敢报太大希望。
脚步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里转了两圈,房门如同有意识一般在他靠近时打开、通过后关闭。他又去看了一次柴崇铭,尝试之后才确信即使自己现在只有类似“灵魂”的存在,也没法进到绿色的琥珀里。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一扇始终没有开过的门口,看着门板在自己眼前缓缓打开。
原先自己的卧室,上次只剩下半堵墙、一小片地板和几个家具,其余都被白雾吞没的空间。有风顺着他面前敞开的门吹出去,就和方才阳台那边一样,白雾不见了踪影,地板边缘荡漾着视觉粘稠的胶水海。
原本屋子朝南的方向,海水与阳台那边汇合,波动的水面几乎与地面齐平。而朝北的墙壁、门的这边,半堵墙隔断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沿着墙角线眺望。
地板之外只有海与天,而在更远的蓝天深处,他看到了一轮巨大的、宏伟的、一半沉在水平线以下的……淡银色的月轮。
巨大的白昼之月宛如幻想画中的景象,又像是科幻的扉页。银色在蓝天中勾勒出分明的轮廓,月亮表面的阴影此刻也格外明亮,呈现一片出似云似雾、像山谷又像陨石坑的图画。
这是一轮如能升起,足够占满三分之一天空的巨大月亮。
异常却又美丽的景象在面前展开,严盛挪着脚步,直到一屁股坐在靠墙的电视柜上,看着那轮月亮发起呆来。
不知为何,他知道这就是那天夜里在某片不同寻常的夜空、在某具尸体胸前所看到的月亮。
但它现在又不一样了,不再孤高和明亮,却与这奇异的天海融为一体。
它现在是舒茗的月亮。
…………
梦中的一切在醒来后都会变得模糊,那幺身体沉睡时,意识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景象呢?
严盛在枕头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太确定自己脑中呈现的是那轮太过鲜明的月亮,还是此刻眼前的木头柜子。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是被从外面传来的叫声吵醒的。
“梦中”不知过了多久,水泥船外的世界却已是天光大亮。他有些惊讶于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过了几秒钟才慢吞吞爬起来。
在狭小的私人空间里、睡在柔软的床铺上,睡眠质量果然要好上很多吗?还是要归功于舒茗把他的意识带到了“他的世界”里?
“严盛!——”又一声大叫,胡子的嗓音好像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伴随着还有挂桨机的响声。
严盛拧了拧肩膀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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