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秋千索
“你可快好起来,朕命令你,快好起来,快睁开眼睛瞧瞧朕,砌霄,砌霄!”钟颙握着那人的手,喃喃自语。
窗外的知了叫了一个下午仍是不知疲倦,沈寓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两腿打颤。看着他这样辛苦,李秀荷却丝毫没有拉他起来的意思,只是由他跪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忙里忙外的黄孟阙,僵着一张脸。
黄臻炼的药丸正在要紧之处,偷不得闲,沈全的病自然是黄孟阙在看。
听李秀荷说,沈全前分钟才兴味盎然地谈着儿子的功课,后分钟便毫无征兆地倒下了。灌了几口水仍见无用,便只好拖着他来问诊,没料到路遇了二人,那时,沈全的手指紧扣在李秀荷的臂上,到如今指印犹存。
“他若是死了,便是被你气死的!我造了什么孽啊,竟然如此惩罚我!老天爷啊,我造了什么孽了啊!”李秀荷又哭闹了起来。
黄孟阙想上去安抚,又缩回了手,转而从包里掏出几枚金针。
沈全的病,来势汹汹,若此次针刺涌泉仍无反应,便是黄臻来诊,也是无力回天。
到时候沈寓怎么办,自己怎么办,李秀荷会怎样,爷爷又会怎样,一连串的问题他来不及考虑,只得稳住心神,挑了根针,眼疾手快朝涌泉穴刺去。
床上的沈全腿略微一动,黄孟阙看似是有效,便又向另一处大穴扎去,可此番,沈全却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
翻了翻眼皮,黄孟阙惊讶地发现沈全眼睑已成铅灰色,手脚指甲也泛着灰色,毫无疑问,正是“篾毒”之症。
“篾毒”本是人体内一种极恶毒素,平时并不会发作,但随着体内营养成分流失过多,身体极为虚弱后便有可能一触即发。篾毒之症多发在盛夏,发作前无声无息,发作后若作中暑处理,会随着流质蔓延更快,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半天,患者便会在沉睡中去世。
“这么说,还是我杀了他?”
“李大娘,不是您杀了他,沈伯伯中了此症本就熬不过明日。所以……”
“不。是我杀了我爹。”
“小寓!”黄孟阙恼怒地说,眉头都皱了起来,“你怎么杀了你爹了?不要胡说!”
“他那么劳累,就是我害的,如今他死了,便是我害死的!”
“对!就是你害死了你爹!就是你!你杀了他!”李秀荷不管不顾地大声叫了出来,惹得小小的药馆一时鸡飞狗跳。
然而沈寓在一番慷慨陈词后却又陷入了沉默,等李秀荷安静下来,一时空气也变得粘稠胶着。
黄孟阙仍不死心,跑向炼药房“呯呯”敲着门。
沈寓跪得累了,一时觉得天旋地转,久不锻炼的身体竟扛不住地倒下了。看到儿子倒地,李秀荷又抽抽嗒嗒起来,她也不拉沈寓,只是自己扑到地上,抱住儿子的头无言落泪。
“你记得你小时候吗?一直乖乖地上私塾,也不叫苦,可到元宵了,看到其他同龄的都有吃有玩,便也巴巴地看着你爹,你爹问你要什么玩儿,你起先说什么也不要,后来想了半天说要个花灯,乡下哪来灯啊,你爹便乘了最便宜的牛车到县城给你买了个兔子灯,那时候你说将来有出息了,要好好报答爹娘的,你记得吗?”
“可如今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沈寓用拳头砸着地面,“儿子不孝!”
窗外日已西斜,可阳光还是止不住的洒着金黄色的光辉,沈寓知道,从今往后的日子,将会和从前大不一样。
丁忧。即父母死后三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自己身无长处,十几年来尽是父母操碎了一颗心来替自己创造读书环境,竟把自己惯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一介酸秀才。
这父亲死后的三年,可该怎么过。
黄臻刚刚正式宣布了父亲的死讯,连平日里一向话多的黄孟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整间房内只有李秀荷呜呜的压抑着的哭声。
哭声随着傍晚温热的风吹在沈寓脸上,像是流过刺的泪、带血的刀。
第14章 【14】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
夏末晚风大,农家人吃了晚饭便都搬了椅子在夜幕下扇蒲扇聊家常。
“沈家大娘怕是缓不过来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是缓不过来?缓不过来不就……”
“嘘!秀荷妹子向来要强,别传了她耳朵里去了。更莫忘了她家独苗可是进仕的料,现在惹了,不定哪一年便把你家拆了!”
“是是是,得好生待着。要不我们去看看她?”
“好好。”
于是好事的真心的全混作一团,看热闹的寻后路的全挤作一处,十几人浩浩荡荡地朝沈家方向走去。
穿过五颗银杏,走过一片西瓜地便是沈家了,可众人却发现路越走越暗了,想起沈家几日前刚丧了当家的,晚风习习中,一切阴森可怕。
加之这一处离西河颇近,带着土腥味儿的河水随着南风扑面而来,有些胆小的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看沈家没掌灯的样子,似是出门去了,要不我们就到这儿吧。”
“都走到这儿了想走啊?你一辈子也就是个种地的份了!”
“可是,这儿有些……暗啊。”
只是话音未落,便被后边的人推搡着向前走去了。
沈家的院子原是出了名的生机勃勃,老母鸡带着小鸡四处溜达,小鸡拍拍翅膀,啄啄屋外几丝残留竹叶;墙角几株野花攀上篱笆,常惹得蝴蝶蜜蜂嗡嗡乱飞,农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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