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之,原来你还在恨我……”
二
九年前。
元安四十一年春闱过后,京中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次科举的新科状元周涵之。新科状元今年不过二十五,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这位状元爷相貌出众,端庄秀丽,风华绝世,喜登科那日骑马游街,路旁楼上抛撒手绢果子的少女简直要将路面都遮住了。
而这位状元爷更是有手段有魄力,在大理寺任职第一天,就将去年驸马爷私承盐运勾结盐商贪污关税的大案重新办了。不少小道消息都说,状元爷原先是驸马爷原咏瑄的小厮,见驸马爷落了难,他便发愤苦读,考上恩科,要为驸马爷平反。
不管小道消息怎么说,反正,状元爷的的确确是将这个案子重新办了,而且,办成了。
驸马爷终于沉冤昭雪,这案子后的真正黑手,太子一脉的党羽重臣纷纷落马。状元爷这一上任,就将太子多年经营的羽翼折去一半,可谓果决狠辣。
而太子虽未获罪,但是这要案主犯与他私交甚密,纵使太子匆忙撇清,却也还是惹得皇帝心中不喜。
“太子这番,定然将你恨到骨子里了。”周涵之的宅邸客厅内,驸马爷哑声说道。他这次遭逢大难,清减憔悴了许多,若不是几十年与他朝夕相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周涵之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太子?哼,银样镴枪头,好好正道不经营,尽走些旁门左道。”周涵之看了一眼原咏瑄,开口道:“怎么?他都将你踢出来顶罪了,你还要回护他?”
原咏瑄连忙解释道:“涵之,你误会我了,我现在只恨不得杀了他!我怎么还会念着他?”
他说得动情,竟然一把抓住周涵之的手道:“我落了难,才知道谁真的对我好。涵之,从前是我误入歧途,我再不会了!”
周涵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抽回手道:“驸马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尽自己分内的事而已,驸马爷不要误会了。”
过了几日,周涵之升任大理寺卿,原咏瑄调任到外地。离京那日,原咏瑄只带着一个老太监王昌,二人站在城门口等人。王昌眼见日头高了,也不敢催促,乖乖地站在一旁。原咏瑄偏着头望着京中方向,脸上有些酸楚。
片刻后有一白衣青年打马过来,原咏瑄老远就瞧见了,惊喜得两眼发亮,叫道:“涵之!”
周涵之勒住马,从马上下来,开口问道:“驸马爷怎么还没走?”
原咏瑄快步走上来,拉住周涵之的手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我!我果然没白等!”
“我不过是有事要出城而已……”周涵之话未说完,便被原咏瑄抢断:“涵之,我任期满了便能回来,你等我!”
周涵之有些好笑,只是他连嘲笑人都仿佛满目笑意,眉眼含情,原咏瑄误会,还当周涵之答应了自己,开心得整个人都快跳起来,道:“我就知道涵之还对我有情意,不然涵之为什么要救我。涵之前几日对我冷淡,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此生定再不负涵之!再不伤涵之的心了!”原咏瑄郑重其事地发誓,又从脖颈里拽出一个小玉坠子塞给周涵之,转身带着王昌离开了。
周涵之看着他离开,随手将玉坠子塞进口袋,骑上马朝城外去了。
原咏瑄在任地一待便是半年,他时时打探周涵之的消息,因此京中刚有周涵之要娶亲的传闻,他便立刻知道了。
原咏瑄起先不肯相信,后来传闻愈演愈烈,周涵之都已经将婚期定下来,去信询问周涵之也没有回音,他才慌了神,连假也未请示便骑着马,一个人日夜兼程往京城赶。
赶到京中那日正是周涵之的婚期,原咏瑄远远地便瞧见他府邸披红挂彩,热闹非凡。他一个人牵着马,痴痴地走到府邸前,默默看着府前车来人往,宾客云集,的的确确是周涵之要娶妻了!
原咏瑄脸色惨白,脚步虚浮,他不知怎么的走到了护城河边,一个咕咚便掉了下去。
醒来时人已经在客栈里,原来是好心人路过将他救下,暂且安置在客栈里,又请了大夫为他看病。原咏瑄人如槁木,仿佛再也生无可恋。那好心人见他醒了,转身要走,原咏瑄却惊醒过来一般,连忙将他拉住道:“恩公,你今日救了我,他日我必定会回报你。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想见那大理寺卿周涵之一面,劳烦你替我请他一请。”
“你认识他?为何不自己去?”
“我怕他不肯见我。”
那人无法,只得去周府将周涵之请来。周涵之昨日洞房花烛,心情极好,因此虽然这人莫名其妙却还是跟了过来。他打开客房的门,只是愣了愣,便走了过来问道:“驸马爷不是应该在任上?怎么回京了?若是让陛下知道恐怕……”
原咏瑄直直地看着他,眼中不无怨恨:“涵之也会关心我?我还当涵之已经没有心了!”
周涵之微笑道:“驸马爷何出此言?”
“涵之为什么要背弃我?不是答应过一定会等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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