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头发擦擦,仔细受寒……”
“无妨,大哥身体好得很,这次好好保管信物,留在家里,待大哥出征回来,便向你提亲!”
……
“芸儿,聂丹向你父母在天之灵发誓,此生定会好好待你……”
“大哥,是不是这么做?”
“不,我来,喝过交杯酒后,头发须得打个结……”
“我记得有一首诗。”
“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明天又得出征了,芸儿,委屈你了。”
“好好的,得胜归来,芸儿在家等你,大哥。”
……
“芸儿,能与你在一起,是聂丹此生最快乐之时。”
“夫君……”
“我常常征战在外,双手满是鲜血,就怕杀戮过重……”
“嘘……快别这么说。”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夫君,胡汉之争已久,岁月悠长,芸儿从小便目睹这些杀戮,但,聂大哥,我相信,你出战是迫不得已,并不为杀而杀。”
“……你说得对。”
“总有一天,我相信夫君能得胜,到了那一天,不会再有像芸儿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
……
“芸儿——芸儿——”
“芸儿……”
“我的芸儿……我的孩儿……芸儿——我对不起你……”
……
“芸儿,今夜又是七夕了,夫君在此一杯水酒,祭你和未出世的孩儿之灵……芸儿,自从你离去后,夫君便未尝有过片刻开怀,此生唯愿战死在疆场上,来日……与你在地下再会……”
……
“芸儿,我来了。”
〈番外一·古诗十九首·完〉
第2章 番外二·鹧鸪天
《鹧鸪天》宋·晏几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一年中原下起了罕见的大雪,沿途千里大地银装素裹,延边恢复了通商,经历十年战乱,终于再次成为边陲商贸大城。犬戎、五胡、汉、回鹘,多个民族都在此处以货易货。游淼再次北上,恍若隔世。
上元夜,李治锋从茂城外接回游淼后,便在正梁关前将大军遣回犬戎,自己则与游淼共乘一骑,晃悠晃悠,沿途游山玩水。从正梁关回延边,再过大安,经东梁出塞。
游淼乐得什么都不问,随着李治锋一路北上,积雪铺满大地,沿途山峦一层素白。然而春到日光晴好,已有翩翩盎然春意。
游淼道:“看,那里有只狍子。”
李治锋随着他所指望去,嗯了声,问:“要么?”随即弯弓搭箭。
游淼摆了摆手,示意留它一条命,李治锋便不管它了。李治锋没有问游淼在茂城怎么样,游淼也没有问李治锋的领地怎么样,仿佛再会面后,什么天下、苍生、战乱、外族,统统都成了天际汇散的流云。
浩浩苍空,茫茫大地,只有这么一骑,两人,在积雪中朝着延边城去。
开春了,正是汉胡通商最频繁的时候。铃铛声响,延边热闹繁华,鞑靼一退,汉人又像过江之鲫,朝着北边涌来。游淼来过好几次延边,却未曾得见如此繁华景象,当即吓了一跳。
比起与李治锋第一次来时,延边何止扩大了两倍!市集几乎都要堆到城外来了,游淼还记得昔日来倒卖茶叶、购买兽裘时,延边还没这么大规模,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重镇,现在看起来,隐隐有塞外第一城的架势。
“这么多人?!”游淼道,“该不是逃难来的吧。”
李治锋道:“这边来。”
只见市集上黑压压的,全是人,游淼还以为发生了啥事,细看才发现是做生意的,真是被吓到了。
游淼:“这也太多了……”
李治锋:“嗯。”
游淼道:“你倒是说点什么。”
李治锋只是看着游淼笑。游淼多年未当奸商,现在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似乎都是涌动着给他送钱来的,忽然间就有种摩拳擦掌的心情。
“多亏你的塞外六条。”李治锋解释道,“才有眼下繁华。”
“啊?”游淼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东西?”
李治锋牵着马,尽量朝人少的地方走,说:“塞外经商,无论汉胡,俱不纳商税。其一,入城只捐城税,丰俭由人。其二,官府采买,同市价。其三,设汉、胡东西二商司,各执各事,翻译、核价、押货贯标,自行其效。其四,钱财流通,北存南取,官府通票为据,百中抽二为银钱流通税。其五,边戎大将军只管延边治军、城中防卫,官府只管本地官司,不涉钱财。其六……”
游淼:“……”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游淼隐约想起来了,说,“这不是户部拟的,后来政事堂里被唐博拿去垫茶杯的那份令书么?”
李治锋道:“这场仗打了快五年,胡人没吃的、汉人也没北方的货与药材。打胜战后不到半个月,汉人和胡人就都跑这儿来做生意了,第一个月起,此处就繁荣起来了。”
游淼不由得惊叹钱的吸引力,如今百废待兴,南边需要木材、矿与铁等资源,而北方则需要茶叶与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南北的资源疯狂地流入了延边,市场重新规范。
“这要是抽个一成的税,”游淼咋舌道,“再修俩皇城都没问题了。”
李治锋淡淡道:“你还想回去修皇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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