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点头,又匀了一些重伤员给他们照顾,弓箭营因为暗中伏击,一击得胜立即回撤,是故倒没有什么人受了伤,秦毅心念电转,就猜到南宫这一步围点打援的伎俩,也亏得他有这份魄力,将最中坚的守城兵力派出去,若是南蛮兵放弃救援回攻我方,岂不是一座空城。
待临近军营,果然看到城墙之上遥遥站着一人,正是已经露出些许焦虑之色的南宫,远远看到两路人马会合后,平安归来,南宫提起衣摆前襟匆匆行下城来。城中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照顾伤员,几个军医对外伤都还算熟练,将士兵们都抬入医营救治去了,但艾墨却昏迷的很深,任秦毅如何叫唤也没有反应。
“秦将军莫急,容区从瞧瞧。”南宫将焦躁的秦毅推开些许,执起艾墨的手腕,两根细长的手指在脉搏出轻轻搭了几下,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带着些许轻松的笑容,回身对秦毅说道,“艾军师无事,不过是累极熟睡过去。”
“是嘛。”秦毅心中一松,有些颓然的坐到地上,但内心仍是不知道为何舒展不开,“那他……”
南宫又回头看他,秦毅却没有问下去,摆了摆手示意南宫退下,南宫看了看行军床上的艾墨,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倚着床沿的秦毅,拱了拱手便悄声退出了营帐,剩下那两人静静呆着。南宫出了账,转身就向其他伤员所在的军帐行去,心中默默敬佩起来,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艾军师不露痕迹的耍了一手阴谋阳谋,自己会输给他的师弟也是应该。
可怜千里之外的乌龙公子正难得专心的对着账册,只感觉鼻头一痒,一个喷嚏溅了满纸。
等到艾墨醒转过来,已是第二日的晌午了,他总觉得自己睡的不甚安稳,连着篇儿的做噩梦,悠悠醒来,才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胸口不得动弹,他勉强扬起脖子,向下一看,就见秦毅正枕着自己睡的正香。艾墨抬手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脑袋,刚想叫醒这个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噩梦连篇的罪魁祸首,就看到那人放在床边的那只持枪的右手手臂上,触目惊心纵横着许多刀伤,艾墨一愣神,随即就想到当时自己被这人扛在肩头毫发无损,但秦毅只得单手持枪杀敌,在南蛮军营的时候因为处于高度紧张,所以没有留意察觉,没想到他竟是也受了重伤。
艾墨想着,已经轻轻托起秦毅右臂,一个微凉带着丝丝颤抖的吻落到刀伤上,没有完全干涸的血丝带着泥沙的腥味漫入艾墨的鼻息间。
似是不满于睡梦被人打搅,秦毅皱了皱英挺的眉头,挣扎着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入眼,便看到那人半倚在床头,小心翼翼的托着自己的手,微微闭着眼,正虔诚的亲吻。
秦毅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赶忙慌慌张张的将手一把拉了回来,坐直了身体,轻声问了句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敢再看艾墨,只低着头盯着盖在艾墨身上的薄毯猛看,就见原本蓝印花布搭配着银线织绣的苗族薄毯上面,被自己的血染成了斑斑驳驳的一块块,秦毅有些懵懵的,低声道,“对不起,将你的毯子弄脏了。”
艾墨心里一抽,脸色沉了下来,问道,“我的鹿皮小袋呢?”
秦毅赶忙匆匆站起身跑到案几后,弯腰将一物拾起,复又跑回艾墨身边,“你的东西都帮你带回来了。”
艾墨接过小袋,低头在里面翻找起来,秦毅站着,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少有些多余,军营中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处理,秦致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些,他在这里守了一夜,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于是便转身向外走去。
“你上哪儿去?”艾墨抬头。
秦毅已经踏出一步,听见艾墨叫自己,又转回过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还是,你哪里仍不舒服,我去让南宫先生过来给你瞧瞧?”
艾墨心中好笑,他本就是医生,就这会儿功夫,怎么南宫倒成了这军营里的大夫了,也不生气,指了指自己床边,“你坐下。”
秦毅不知所以然,却已经坐了下来。
艾墨也不多废话,将棉布浸饱了烈酒,伸手开始擦洗秦毅的伤口。
秦毅这才想起,艾墨不就是军营里的医生吗,便就静静坐在床沿,任凭艾墨为自己擦洗上药,秦毅不知道艾墨用的是什么伤药,只觉得涂抹到伤口上之后,清清凉凉的,瞬间就抚平了那种撕扯般的燥痛,手臂麻麻的,被艾墨细心包扎妥当,用棉布牵引着系在脖颈后,做了个简单的固定。
“……昨晚”待艾墨将结系牢,从自己身上缓缓起来时,秦毅还是没有忍住,犹犹豫豫的仍是问道,“昨晚,那个孟都……有没有,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艾墨收回手,飞快的回答,低着头径自整理自己的鹿皮小袋。
秦毅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真假,却看不到艾墨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此刻低垂着,看不到往日的光彩。
“那……”秦毅还想再问。
“秦将军,伤已经包扎好了,四日后我们便要与南蛮王谈判,应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我的身体已无大碍,秦将军自去忙吧。”说着再不理会秦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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